田爾耕答應了下來,叫獄卒去提了個火爐子來。
他認為今日連貴妃娘娘那裡都派人過來,說明小魏公公二叔的案子肯定有大轉機,那麼自己這邊公開提供些方便,想來劉僑也不會說什麼。那劉僑縱然和東林黨人關係緊密,但有的時候也是慣會見風使舵的。
“這鋪蓋也不成,太薄,勞田大人費些心。”蔣公公真是觀察仔細,指著鋪在地上的被子道。
田爾耕也不二話,叫人又給二叔弄了兩床棉被來。
“這就對了嘛,來,老哥哥,坐,咱們老夥計坐下說說話。”
王永壽笑嗬嗬的把恍在夢裡的二叔拉著坐到了地上,蔣公公他們也跟著盤腿坐了下去,看著倒是像多年未見的老友般。
“李公公,你還認得我麼?”寶鈔司的張阿炳握住二叔的手,將臉往二叔麵前湊去。
“你是?”
二叔瞧著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
“我是村頭的阿炳啊,小時候您老還帶我下過河摸魚咧!”張炳笑著說道,努力為二叔回憶過去。
二叔想起來了,麵前這位張公公不就是村上的那個偷雞賊阿炳麼!
“也怪我疏忽,這麼多年來一直沒和您老人家親近,唉,都是咱的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千萬彆埋怨阿炳啊...”
張炳身段放低到連田爾耕都感到不可思議,小魏公公雖說得陛下信重,在南方手握大權,可沒聽說他在宮裡有什麼大的勢力,而這張公公怎麼說也是寶鈔司的二把手,沒理由把自個擺的比小魏公公當夥者的二叔低吧。
田爾耕猜想這其中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看來自個對小魏公公的布局還是不甚了解,提醒自己沒事的時候還是要多去左安門陳公公那裡晃晃,要不然小魏公公好多事他都不曉得呢。
老鄉見老鄉,自是親切。
二叔多少年沒用鄉音和人說過話,又難得張炳是村上人,所以一時高興就光顧著和張炳說些陳年舊事,倒把人王公公他們給摞在了一邊。
好在,王公公他們也不在意,三人自個尋個話頭就嘮了起來。
擺上了火爐子的牢房格外暖和,幾位公公和一個犯事的夥者聚在一塊談天說地,也是彆有一番風味。
二叔中間也猶豫著問過幾位公公為何來看他,但一說到這事,幾位公公要麼就裝作沒聽見,要麼就故意岔開話題,或者說是因二叔給他們內廷漲了臉麵,這才特意過來看望。
反正,直到最後二叔也沒弄明白四位公公來看他的原因,隻隱隱覺得這事跟自家侄兒良臣肯定有關係。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幾位探監的公公走後,牢房裡又剩了二叔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
爐子中的炭火將二叔的老臉烤得暖洋洋的,牆角的禮物也在爐火的映射下發出不甚明亮的反光。
二叔端起那碗崔公公特意讓人給他熬的山參湯,看了又看,聞了又聞,最後方才喝了起來。
一口喝完,一點都舍不得浪費,完事長出一口氣:世上,還是好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