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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雨,在江南叫煙雨。
在遼東,叫寒雨。
沒有地方遮風避雨的八旗兵就在寒雨中相互蜷縮著,依偎著取暖。一些軍官則在部下挖掘的地洞中躲著。
小雨慢慢的變成了中雨,雖然沒有變成暴雨,但卻讓八旗兵們再也無法生柴取暖,也無法讓他們再煮食馬肉。
荒野之上死寂一片。
明軍的防線內同樣也是死寂一片,但卻多了很多炊煙。
嫋嫋騰空的一道道煙柱,以及空氣中傳來的飯香味,讓飽受饑餓和寒風困擾的八旗兵們隻能將褲腰帶子勒得更緊一些。
汗王的大旗依舊還在,也依舊隨著寒風飄動著。
貝勒、大臣們都聚在汗王旗下的帳篷。這座帳篷是用馬皮和旗幟拚湊起來的,處處透風,導致躺在用樹枝做成的擔架上麵的天命汗臉色蒼白,哪怕身上蓋著貂皮的大襖,他的渾身上下也是沒有一點溫度。
從中風到現在,已過去整整五天了。
這五天,明軍沒有發起任何進攻,也沒有派人來勸降,他們就好像置身事外般看著被包圍的八旗軍。
如果不是之前的血戰,雙方看起來就好像是鄰居一般。隻不過,這兩個鄰居都是啞的。
明軍和八旗軍的士兵們沒有任何交流,哪怕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的存在。
唯獨有一個藍眼睛的大鼻子紅毛鬼總喜歡在每天清晨著出現在八旗兵的視線中,相當的準時。
每次這個紅毛鬼都會將一個高大的十字架豎起,然後站在十字架下麵拿手亂比劃什麼。
最後,向著八旗兵嘴中念念有詞,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八旗兵不知道這個紅毛鬼是乾什麼的,但這個家夥每次出現都會讓他們毛骨慫然,因為這個家夥的做法看起來很像是惡毒的施法。
李永芳卻知道這個紅毛鬼在乾什麼,他告訴二貝勒代善他們,說那個家夥不是什麼施法者,而是西方的洋鬼子教士。
教士是什麼?
代善他們不懂,聽了李永芳的解釋後方才曉得。再之後,八旗兵們都知道了那個每天清晨準時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紅毛鬼是個和尚,而這個和尚是在替長生天超渡他們。
可能是對上天的虔誠,也有可能是對前路的絕望,從此,每當紅毛鬼拿著十字架開始每天的超渡工作時,總會有一批八旗兵成群結隊的走到對麵跪拜下來,看著那紅毛鬼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他們女真人的薩滿大法師一般。
每一個人都在默默祈禱著什麼。
這是信仰的力量。
魏公公如此評價。
但信仰的力量沒能讓天命汗生龍活虎起來,他老人家依舊躺在擔架上。
八旗軍有隨軍的醫官,但這些多半是被擄漢人充當的醫官治治跌打損傷,幫著止血包紮還行,讓他們治療中風病人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並且,他們是剛剛得出汗王可能是中了風邪。
“什麼是中風?”
代善不懂醫術,所以對於中風沒有印象。
一個姓葛的醫官解釋道:“中風按漢人的說法,就是因為氣血逆亂腦袋血溢於腦所致的一種內病。”
這個姓葛的醫官解釋的還算到位,畢竟他也精研過《本草綱目》和《傷寒論》,否則也不會從個漢人奴隸成了天命汗的醫官。包括大福晉在內的幾個娘娘們生孩子,也多是由他負責接生的。
代善大概明白了意思,忙問:“中風之後會如何?”
葛醫官朝擔架上的大汗看了眼,低聲道:“輕則肢體麻木,口舌歪斜,偏身麻木。”
代善眉頭一挑:“重則?”
葛醫官遲疑了下,還是如實說道:“重則會半身不遂,癱瘓,甚至危及性命。”
代善心中一痛:“父汗現在是輕還是重?”
“這個,”
葛醫官搖了搖頭,“奴才這會也看不出。”見二貝勒爺臉色變了變,忙又道:“汗王這次風邪中得突然,奴才等用儘了辦法,隻能暫時穩住汗王的病情,要想汗王痊愈,除非...”
“除非什麼?”代善一把抓住葛醫官的手。
葛醫官道:“除非能弄來治中風的藥材,最好還得有上等的人參、靈芝。”
代善一聽,急道:“那你們還不快去弄藥來!”
“二貝勒...”
葛醫官一臉為難,大軍都被圍在這鬼地方了,叫他到哪裡弄藥來?
代善也醒悟過來,他知道現在的處境,也沒有牽怒葛醫官他們,無奈的歎了口氣,讓他們先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