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升朝鄭紫打了個眼色,鄭紫扭頭對那幾個夥者道:“你們出去吧,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
龐保也要走,鄭紫卻叫他留下。
“娘娘方才是心中鬱氣得泄,才有些失了心智,調理一下便好。”崔文升道,然後開了安神的方子叫龐保派人去禦藥房取藥。
“鬱氣得泄?”鄭紫有些不解。
“皇後娘娘就是娘娘的心病啊。”和鄭紫,崔文升說話就沒必要拐彎抹腳了。
“你是說娘娘是歡喜過了,才這樣?”龐保有些發愣。
崔文升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躺椅上的貴妃頭上釵環掉了兩根,鬢發零亂糾結披散,臉上的胭脂因為淚水打濕淡了許多,但隨著心態的慢慢平複,看著卻是那麼的雍容華貴。
夥者將安神藥取來後,鄭紫服侍著貴妃喝了下去。不一會,貴妃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許多,她朝鄭紫還有崔文升、龐保點了點頭。
然後,看了眼鄭紫抱著的潓兒,便閉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鄭紫和龐保見狀也不敢說話,倒是崔文升卻輕步上前,低聲對貴妃娘娘道:“娘娘,奴婢給您賀喜了。”
貴妃眼開眼茫然的看著崔文升,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意思在問本宮何喜來的?
“娘娘等了這麼多年,終是叫娘娘等著了。”
崔文升說這話的時候心跳的很快,因為他剛剛意識到自已可以不用害怕東宮,不用對從前的事感到恐懼。
因為,貴妃娘娘仍將是他崔公公最大的靠山。並且,這座靠山似乎將變得更加牢靠。
“你什麼意思?”
貴妃有些沒有聽懂崔文升的話,或者說貴妃似乎還沒有想得這麼遠。
“娘娘,鳳冠。”崔文升竭力抑製內心的跳動。
“鳳冠?”
貴妃的雙手不由自主的一顫。
鄭紫和龐保也是雙雙一顫,繼而兩人的目光之中不約而同的出現驚喜。
“鳳冠,鳳冠...真等到這一天了?”
貴妃喃喃自語,然後又落下了淚水,有些哽咽,“這麼多年,她死了,本宮也老了,這頂鳳冠終於要換人了嗎?”
“娘娘不老,娘娘一點也不老,要是老的話怎麼能有九皇子呢,娘娘你青春的很呢,這六宮之中哪個有娘娘這麼美豔,這麼年輕的...”崔文升很會說話,眼神示意鄭紫將九皇子抱給娘娘。
懷中的常潓讓貴妃的麵容變得很是柔和,突然她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吩咐鄭紫:“紫丫頭,給我梳妝。”
“是,娘娘。”
鄭紫趕緊叫人過來,娘娘的妝容現在是很難看。
貴妃嫋嫋的坐在鏡台前,宮女們擁上來,拿熱手巾擦臉、調整胭脂、鄭紫拿起梳子開始替娘娘梳順長發。
貴妃的情緒已經很平靜了,視線隻落在鏡中的自已。
鏡中的自已讓她想到了三十年前初進皇宮,初承恩澤的時候,想到了其後三十年的歲月,想到她不止一次想要戴上鳳冠,可老天爺卻偏偏不讓她如願。她委屈,她哭泣,她鬨過,她撒潑過,可有什麼用?
不是她的終究不是她的,她搶不到。
可那個戴著鳳冠的女人位居中宮,又有什麼可高興的?
三十十年的日子和冷宮有何區彆?
三十年了!
曾經寵冠後宮的日子早已過去,兒女們也長大成人,出嫁的出嫁,就藩的就藩,她這個皇貴妃也變成了祖母,但她這個皇貴妃卻從來都離那鳳冠隻有一步之遙。
這一步之遙就好像天地間的距離,讓她鄭淑兒無法如願。
現在,那個鳳冠的主人死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如崔文升所言,她將戴上那頂鳳冠,然後接受臣民們的祝賀呢。
這頂鳳冠又是否會落在她的頭上呢?
貴妃緩緩的站了起來,她的思緒比先前初聞皇後死訊時更為激蕩,也更加複雜,但卻更加平靜。
“我們去乾清宮。”
“皇後剛剛去世,娘娘這會?”鄭紫覺得娘娘現在去乾清宮好像不妥。
“我身為皇貴妃,皇後不在,這六宮事務本宮就要擔起來。陛下那邊也要有人照顧才是。”
貴妃看向被宮人抱著的常潓,吩咐龐保:“你把皇子帶上,從現在起,潓兒不能離我左右。”
“是,娘娘。”
龐保忙從宮人手中抱過九皇子,心裡卻突突的跳。
“娘娘,您真的要去?”鄭紫也感到莫名的緊張。
“當然要去,”
貴妃笑了起來,“當年本宮搶不過,現在,本宮要搶了...沒人再能將本宮從陛下身邊趕走,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