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便門柳條巷住著一位大人物,此人就是任諫官九年,被當今陛下稱為“此人敢儘言,任怨”,並將其名題於屏間的楚黨首領官應震。
當年力主諸黨大聯盟,並一舉狙擊東林李三才入閣後,官應震其實便有了致仕之心,因為他年過五旬,隻是屢次辭官都不為陛下允,這才留任至今。
近來,因陛下病重,東宮問政加上親軍逼城緣故,官應震便稱病不出。一來是怕東宮疑他這個楚黨首領,畢竟東宮背後是東林,而在東林眼中他楚黨可是萬惡不赦的奸黨。
二來,則是他楚黨當年和親軍提督太監魏良臣有瓜葛之事不知怎的被人查出,加上楚黨方麵不知親軍此次“逼城”到底是否為顛覆國本,官應震便想避嫌,以免那親軍入城之後國本真的顛覆,天下人以為他楚黨在其中出了力。
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晚間的時候,官應震府上就來了客人,卻是那去年才中進士的行人阮大铖。
阮大铖一來就道明來意,說是其受親軍提督太監魏良臣公公所托,特來和楚黨首領商議維新之後的朝局。
阮大铖此言近乎挑明城外親軍將入城,這讓官應震震驚之餘卻又感到是必然之事,如兵馬不入城,談何維新。
隻是,這位楚黨首領沉默之後,卻說了一句:“朝政之事可問東宮。”意無論親軍維新與否,國本都不可動,楚黨也絕不支持任何顛覆國本的行為。
阮大铖又近一步道:“東宮是要問的,但楚黨也須有立場。”
“楚黨立場一貫。”
官應震含糊不清,但態度卻是堅絕。
阮大铖知無法逼這楚黨首領做進一步保證,但隻要楚黨不反對維新就可,當下便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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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十幾裡外的二條胡同的張誠私宅,同樣也來了說客,卻是東廠四大檔頭之一的李永貞。
“維新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今之勢,也非魏公公不欲舉事而能定之。”
李永貞將該說的都說了,現在就要看麵前這位秉筆大璫如何決擇了。
“咱家老了,見不得動蕩,也經不住動蕩了...突然發生什麼事件的時候,咱家嘛...咱家不會說什麼。”
說完,張誠拿起茶碗,這是送客的意思。
李永貞卻是心中有數了,從張誠那裡出來後,他卻沒有回去,而是讓番子駕車前往恭子廠的定國公府。
定國公也是中山王徐達一係,但於南京的魏公國府不一樣,定國公一係當年是支持成祖靖難的。
如今的定國公是中山王的十世孫徐希,也是上一任定國公徐文壁之孫,萬曆三十年襲的爵。
李永貞之所以前來拜訪徐希,一是因為定國公府在本朝很受陛下器重,一直掌著後軍都督事。
二是因為定國公府也是目前為止京師勳臣,唯一沒有對朝局發表過任何看法的勳臣。
具體來說,就是徐希沒有明確表示過“擁鄭”還是“反鄭”。
“擁鄭”一派,自不勞李永貞再挨家拜訪,“反鄭”一派同樣如此,但這個態度不明的定國公府卻須李永貞特地來一趟。
三大國公,如果能有兩個國公支持“維新”,維新的籌碼和份量無疑也會增加。
身為定國公,李永貞的出身以及現在替何人辦事,徐希肯定了解過。因而,對於這位東廠大檔頭的來訪,徐公爺不須他開口就明白對方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