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聲長歎,很是感慨道:“文言你聽,這位忠臣說的何等好啊!…古往今來言官中多有不怕死的忠臣,可當今皇爺卻視言官為烏鴉,罵他們發聲不祥,長此以往,還有誰敢諫言啊。”
王安有感而發,汪文言知道他為何有此感觸,便道:“晚生聽說本朝也有個不怕死的,叫鄒元標大人。首輔張居正父死不去奔喪,凡是上疏參劾的,都挨了廷杖,前麵有趙、艾兩位大人剛受完杖,鄒大人便到會極門投疏,值班太監問他,鄒大人是想步趙艾兩位的後塵吧?鄒大人回答“正是!”,結果第二天就挨了打,聽說把骨頭打傷了,至今腿上還留有殘疾。”
“確有其事。文言你不知,還有個工科給事中王德完大人,那也是個硬骨頭。他的擔子也真大,說皇上不問黎民的生死,而魚肉蠶食到了如此地步,百姓何負於君?皇上大怒,差一點把王大人杖死。”
這些事情,汪文言都是知道的,因為這兩個人都是東林黨人。
“文言以為,將來國家若想大治,非東林賢人執政不可。”
汪文言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眼下朝堂東林勢大,但卻有三黨阻撓,但這不要緊,隻要小爺登基,憑借東林黨和東宮的關係,將來朝堂之上是什麼景像,想都能想到。
而他汪文言,隻要牢牢抱住王安的大腿,再和東林黨人交好,甚至成為東宮和東林黨之間的聯絡之人,那麼,榮華富貴,將來,指日可期。
“咱家也是這般想,否則,便不會叫你去和楊左他們多走動了。”王安放下酒杯,想到一件棘手的麻煩事,覺得汪文言或許能給他拿出意。
“王才人死後,皇長孫一直是由太子妃照看。但最近,西李卻不斷跟小爺說,要將皇長孫交由她撫養,並要她一遠房親戚做皇長孫的大伴。太子妃不願意,西李鬨的厲害,小爺左右為難,要咱家決定。文言,你說,這事咱家如何辦才好?”
“王公,這事有何難決的?”汪文言想都不想,“太子妃乃正妃,將來亦為正宮。西李再是得小爺寵愛,亦隻能為貴妃。皇長孫便如小爺,王公難道還想日後再爭國本嗎?”
“喔…”
王安一凜,連罵自己糊塗,這種大事怎能猶豫不決。若將皇長孫交由西李撫養,將來太子妃若生育,豈不大大的麻煩。屆時,是立長還是立嫡呢?
“文言一言使我驚醒,咱家明日就去與小爺說,皇長孫萬萬不能交由西李。”王安拿定了主意。
汪文言見自己的意見被王安采納,心中很是高興,起身為王安倒滿酒,又道:“王公,聽說關門軍變,陛下派了一個少年前去?”
王安點頭道:“是咧,咱家聽陳公公說起過,說是個府試的小案首。”
“小案首?”
汪文言一怔,這小案首頂天就是個秀才功名,為何皇帝派了這麼一個人前去?這麼大的事,不說派重臣,也當遣內廷大璫才好,哪能叫個什麼小案首去的。
王安看出汪文言心中疑惑,淡淡道:“那小案首是貴妃保薦的。”
汪文言隱隱有些明白了,看來這小案首多半和鄭家有關係,貴妃娘娘才說動皇帝叫他前去,這也算變相的為這鄭家人鋪了路子。
“不過說起來,這小案首也蠻有膽色的,畢竟關變,凶險萬分,一般人可沒這個膽量。”王安很是實事求是,沒有因為那小案首是鄭家人,而對他大為蔑視。
“那倒也是。”
汪文言認同王安的話,但心裡卻略微有些失落,關變是凶險,但富貴險中求,辦好了可是大功一樁。可惜,這種事情落不到他頭上。
“你在我門下奔走,我也不能虧待了你。”王安拿起酒杯,看了一眼汪文言,“我意和陳公公打個招呼,且叫你任個中書舍人如何?”
“啊?”
汪文言先是一怔,旋即一陣狂喜。
中書舍人,原是國初中書省門下最低官,從七品。不過自從太祖廢宰相後,這中書舍人就成了個閒職。說是個官,不是;說不是官,也是。但不管怎麼說,能為中書舍人,至少明麵上是個官身。
有了官身,做什麼,都好。
“王公大恩,文言沒齒難忘!”
汪文言激動的當即就給王安跪了下去,王安連忙起身扶他起來,道:“你如今隻是監生,咱家就是想給你弄個正經官職,也不好辦。咱們且一步步來,將來,總有你的富貴。”頓了頓,王安語重心長道:“文言,你可知道,小爺那裡咱家可是給你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