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在寧家住下,寧倩在房中陪伴她。
屋外,寧凡斜坐青牛背上,手持柳鞭,目光古井無波。
他身軀明明瘦弱,但卻令青牛不敢反抗,更不敢有絲毫不滿。
王族扶離,群妖退避,連妖都算不上的青牛,自不敢得罪寧凡的。
王木匠心知女兒心決,歎息之後,沒有阻止女兒的意思。
但吳家,卻從縣城裡,尋來不少地痞無賴,三五成群,來寧村鬨事。
不少都持器械,攔在寧家竹籬之外,或有人持火把,宣稱寧家不放紙鶴,便要放火燒人!
“嘿嘿,再不放人,我等可就不客氣了…聽說這寧凡之母寧倩,也曾是此村絕色,雖說已過30,但風韻猶存,紙鶴是大人要的,我等不敢動,但這寧倩麼…”
一個個地痞,自是無法無天之輩。
但他們不知道,在寧凡這真正無法無天者眼中,他們,什麼也不是。
聲聲侮辱,讓寧凡眼露寒芒,這寒芒上升的一刻,他催動青牛,手中柳鞭動!
一道鞭影抽出,卻好似在一瞬間變出千百道,同時抽在數十個無賴身上。
明明是柳條之鞭,但抽在身上,卻比鐵條還痛!
啊!
一聲聲慘叫,傳遍寧村,一時間,驚得一村之內,禽畜吠鳴!
寧凡沒有殺人…八年光陰,96個月,他平淡人生,隻為升起問道之心。一旦殺人,血染心境,便因殺心,破去問道心境,這幻境,亦再無可逗留。
與娘親相處之日,便就此結束…
且這幻境中,寧倩是凡人女子,若見到自己殺戮眾生,是否會畏懼…
“為了多見娘親幾日,姑且饒你等狗命…有意思,想不到我寧凡,也會有不殺人之日!但不殺人,卻要讓爾等,眾生畏懼、追悔!”
寧凡目光落在那出身調戲母親的地痞身上,目光狠色升騰。
屈指一彈,震碎柳鞭,一片片柳葉,化作青色利刃,刺入每個地痞口中,斬去眾人舌頭!
啊!
一個個地痞,疼痛鑽心,卻再難說出一句話語,卻都被斬舌成了啞巴!
而所有地痞,齊齊在此刻,望著寧凡方向,不要命的下拜,這一幕,以柳葉斬舌的手段,讓他們…膽寒!
妖術!這寧凡,不是人,是妖怪!
惹不起,惹不起呀!人能跟妖怪鬥麼!更何況眾地痞活了無數年,從未見過能以柳葉殺人的妖怪!
就算是偶爾出現在鄉間縣中的小妖小鬼,也不過附附身、鬨鬨宅,惹你寢食難安而已。
能肆無忌憚、隨意殺人的,定是手段通天的高手!
可惜,他們知道寧凡是妖人的秘密,卻不敢宣揚,更因成了啞巴,無法宣揚。
數十人齊齊沒命逃回縣城,七日後,東縣吳家中,吳東南望著豢養的47名地痞,儘數被割去舌頭,麵色大怒!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去搶親麼?怎麼被人隔了舌頭?誰這麼大膽,敢在東縣地界,得罪我吳東南!”
一個個地痞,皆被寧凡的妖術給嚇傻了,而唯一一個會寫幾字的地痞,勉強在紙上,寫下九個字。
寧凡是妖人,不可得罪!
“妖人?可笑!子不語怪力亂神,世間哪有這麼多妖,對,這寧凡,怕是一個武道高手,傳聞武道修煉到高深境界,也能以飛葉殺人…哼,這一次,我吳東南去請洪教頭出馬,拿下這寧凡,應不難…不過為以防萬一,還是請諸葛仙師,一起前去,萬一真有妖人,便讓道長拿下…”
三日後,一翻走動、宴請、送禮,吳東南請來了縣裡有名的洪教頭、諸葛仙師。
前者是武道高手,年過四十,內力極強,太陽穴高高鼓起,暗器手段更練到了飛葉殺人的地步,一聽聞寧村出了個少年高手,立刻不屑一顧。
“吳老爺放心,此人或許天資不錯,摸到了武道中飛葉殺人的秘訣,但此人終究才16歲,天賦再高,內力卻必定不如我。此子對付普通人,或許厲害,但在洪某身前,不值一提!”
那諸葛仙師,輕輕鼻哼了一聲,不屑道,
“武者又能如何,卻不知世間有仙…貧道雖是辟脈4層,但便是三五個凡間高手,也能輕易滅殺…此事不需洪教頭出手,貧道一人即可!一張符火,足以殺之!”
洪教頭與諸葛仙師,言辭針鋒,似乎二人曾有過節。
見二人吵架,吳東南自是好言勸慰,心中則已動了殺機。
“洪教頭、諸葛仙師,請你們記住,這寧凡,確實是妖人!”
吳東南要咬定寧凡妖人身份,誅殺此人,便不犯越國律法。
洪教頭與諸葛仙師,心領神會,對視冷笑。
二人出手,各得白銀百兩。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咬定寧凡是妖人,殺之無罪!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縣城,打得,卻是誅妖之名。
當行到寧村之外,尚未進村,卻見寧凡騎牛而出,手執柳鞭,目若寒霜,掃若諸人。
“此人便是寧凡!”一個負責帶路的小廝,指著騎牛青年嚷嚷道。
一聽此言,洪教頭與諸葛仙師,齊齊打量寧凡,在確認此子不過十五六歲之後,皆是一副搶功表情。
終究是洪教頭步子大些,一步邁出,凜然有虎威,手中大刀一橫,對寧凡斥道,
“妖人寧凡,下來受死!”
“憑你!”
寧凡目光一凜,血芒加身,戾氣飛騰。
在這一刻,但凡被他目光掃中之人,皆是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瑟瑟發抖,膽顫心驚。
諸葛仙師麵色大變,他此刻無比確定一件事,那便是…眼前的寧凡,是修士!是比他境界更高無數倍的修士!僅僅一個威壓,自己16條仙脈,儘數崩碎!
噗!
他一口鮮血噴出,拂塵撐地,已是膽寒,勃然大怒望著吳東南。
好個吳東南!說殺什麼小賊,實則殺戮這樣的前輩…這簡直是騙自己來送死啊!
洪教頭距離寧凡更緊,對寧凡威壓,感觸更加敏銳。
在血芒之威襲來之時,洪教頭手中精鋼環刀,直接化作齏粉震碎,而其一根手臂,更是化作血霧崩碎,痛楚鑽心!
丹田搗毀,五內似焚,洪教頭胸口好似重重一擊,直接飛起,墜落塵埃,卻是臥底不起,咳血不止,目光同樣仇恨之極,望向吳東南。
這是什麼高手!
此人不是練武的,這不是內力,這真的是個妖人,還是打死洪教頭都不願得罪的那種!
“誰敢搶我妻!”
寧凡淡淡一聲,卻好似有無數雷霆,在主人耳邊炸響,儘數匍匐於地。
而吳東南,根本沒有理會洪教頭、諸葛仙師的怨恨,他隻是不可置信望著寧凡,這個容貌,吳東南見過,隻是在此之前,他怎麼都想不到,寧凡便是那人!
這個容貌的主人,夜夜出現在吳東南夢裡!
那場夢裡,吳東南是個飛天遁地的仙人,但每一次,都會被此人輕易斬殺!
不能惹,這人不能惹啊!
若早知紙鶴是被此人搶去,自己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得罪此人!
家資萬貫又如何,秀才出身又如何…
吳東南相信,即便想搶紙鶴的,是越王,他寧凡,也敢一路踏血,殺入越王宮,帶走心愛女子。
“求寧尊,饒命!”
吳東南跪地,死命叩頭,用夢中稱呼寧凡的方式,喚出一句寧尊。
“此生,我不想再看到爾等…滾!”
…
私塾內,正教書的紫衣青年,目光露出讚許之色。
“此子性狠、嗜殺,這不是壞事,但若隻知殺戮,則仙途之上,必難走遠…此子為了多與母親相處些歲月,故而不殺人,不破壞此幻境氛圍…本皇喜歡孝子…已過了97日,是時候傳他一場道悟…”
吳東南灰頭土臉離去,寧村之事,漸漸平息。
寧凡乘牛回家,家中已傳出飯菜之香。
娘親,紙鶴,還有自己…
這是寧凡做夢都想擁有的溫情…
他徐徐閉上眼,露出滿足的笑容,雖然知道眼前一切,都是虛幻。
夜已深,二女歇息,寧凡卻騎牛出村,一路北行。
北麵有山,山不高,但山上,僅五百丈,但山巔站著一個紫衣青年,他站在那裡,仿佛一個神色,便可令眼前所見所有天地…粉碎!
寧凡躍下青牛,拍拍牛頭,與之告彆。
青牛不舍,數步一回頭,似不願離開寧凡,但寧凡,譴回了它。
身形一縱,化作紫煙,出現在山巔,隔著一步,立在紫衣青年身後,抱拳道,
“晚輩寧凡,見過紫鬥仙皇!”
“嗯!”
這一刻的紫衣青年,目光之中,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概。
他在山上,所以他不再是凡塵中的教書先生,而是…仙皇!
“我與你,有緣!你通過本皇設下考核,可獲得一場道悟…不過在這道悟之前,本皇有話問你…你以勇武,嚇退惡賊,你以不殺,得留幻境,為何不多與娘親、妻子相處,卻急著來找本皇!”
“我需要修為,在真實世界,與她們重逢!”
“嗯,這個答案,差強人意…以你境界,遠不足以看破真虛,也怪不得你…外界是真實,此地幻境,未必不是真實…有朝一日,你明悟輪回,會懂…”
紫衣青年不再言語,他的身影漸漸飄渺,最終化作紫霧流散。
這紫霧一籠,五百丈山丘,忽然拔高,一路直衝雲霄,達到七百萬丈。
七百萬丈高度,寧凡心思大震,此刻不論外界的他,還是幻境的自己,都在眾山之巔!
“你自無儘海入碎界,心神自碎界入雲海,道心自雲海入心幻,這其中,哪一界為真,哪一界為假,你可看透?”
“未必孜孜求學的你,是虛假,未必在雨界殺伐的你,是真實…真虛之在一念間!”
“本皇以輪回之力,演化紫霧,紫霧之中,你細細感悟,能感悟多少,是你的機緣造化!”
隨著紫鬥一言,一絲絲紫氣,好似細水長流,沒入寧凡體內。
寧凡閉上眼,天風之中,立在七百萬丈之巔,細細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