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於酒,便是醉,生於酒,便是醒!醒醉之間,有生死之意,想必未雨姑娘執著於酒,是借酒領悟生死二意!”寧凡一言出,其答案立刻讓在場三女震撼不已。
青楚楚身為竹青宮宮主,一生釀酒,卻從未聽到過如此高論,直指本源。
綠珠身為紫府學宮的天驕之一,最注重紫府學宮的體悟修煉。學宮學宮,顧名思義,其修煉方式便是以學宮為主,以感悟天道提升修為。
如此氣氛,紫府學宮之內,常常有弟子切磋,卻罕有切磋法力者,大都切磋道悟。
道悟或者以辯論方式比鬥,或者以琴棋書畫等媒介比試,或者乾脆直接比拚神意,畢竟意境往往是直指本心的,道悟越強的修士,神意威力自然也越強的。
縱然在如此氛圍中,綠珠也從未見過哪個青俊,說出過寧凡這般深刻話語。
縱然是一些老輩人物,也沒有寧凡如此道悟。
這與資質無關,這隻有悟性有關!
綠珠不知寧凡資質如何,但寧凡的悟性,怕是極其高深了。
澹台未雨俏臉一紅,不得不說,她的羞點也很奇怪,寧凡說了什麼羞人的話麼?讓她臉紅了麼?
她自是驚訝寧凡悟性的。
寧凡不但完美回答了她的問題,更是在醉之上,闡述了醒之真意。
甚至一語道破,醒酒醉酒之間,有生死大道存在!
酒中有三千大道,寧凡看到的是輪回記憶,澹台未雨看到的是生死。
“他,竟看破了我的道…”澹台未雨芳心一顫,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對一個男子,有如此驚豔之感。
“多謝公子點撥,若未雨能領悟生死之道,他年必定厚謝公子。”澹台未雨正色起身,朝著寧凡盈盈一禮。
“我還未說完…”
“還有?”未雨詫道。
“酒中非但有生死之道,更有真假之道。真醉假醒,真醒假醉。所謂醉生夢死,並非真醉,而是醒著,卻似醉…這一個似字,似是而非,便是真假之意,未雨小姐若能明悟生死,繼而可明悟真假,有朝一日,便是晉升真仙,都不難的。”
“真、假!”澹台未雨深深折服了。
若點撥她的是一名仙帝,她也認了,偏偏點撥她的隻是一個化神修士而已。
但這個化神,悟性之高,罕有人可比。
悟性不是資質,不是智力,而是一個人對大道的領悟,與心性有關,畢竟天道從來都是直指人心的。
寧凡最大的本錢,或許不是陰陽變,而是他逆天的悟性。
他不聰明,他很平凡,但正是因為平凡,故而接近大道,因為大道本凡。
澹台未雨已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若她有朝一日晉入真仙,最該感激的,絕對是寧凡今日之點撥。
她左思右想,似乎決意取出什麼東西贈送寧凡,以示謝意。
但她還未取出那物,寧凡竟再次言道。
“酒中除了真假之意,還有更高深的道理,你可還想聽麼?”
“想!若公子不吝賜教,未雨願報答的。嗯,若日後素秋妹妹飛升學宮,有人怠慢她,未雨必定幫公子護她一二!”未雨誠懇道。
寧凡點點頭,顯然對未雨的這句保證很滿意的,目光一凜,接著道,
“在生死之上,我看到了真假,在真假之上,我看到了因果…醉,是飲之果,飲是醉之因。不醉是不飲之果,不飲是不醉之因。世間因果,大抵如此,但人非每飲必醉,亦非每個因都能修來她的果…前世五百年回眸,未必能換得他的憐惜,化作石橋佇立千年,也未必能守候他的到來。如未雨小姐有朝一日,能悟透因果,縱是成為仙帝,都不足為奇的。”
“因果…五百年回眸,換不回他的憐惜麼…”澹台未雨心頭忽然一痛,她好似有著什麼傷感的往事…
誠然,若沒有故事,一個女子如何會偏愛飲酒呢?
“因果之上,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寧凡輕輕一歎,他本不欲再點撥,隻是看到澹台未雨難怪的表情,心中忽而一空,接著又言語,試圖引開她的注意,打消她的傷心。
“因果之上,還能有什麼?”未雨恍然道,她已經無法理解那深奧的至理。
“醉生夢死…飲是醉的因,醉是夢的因,夢是醒的因,醒是再飲的因,若逆過來,便是果了…當你能看清因果,說明你悟了,當你看不清因果,分不清誰是誰的因時,你便徹悟。因果之上,是輪回,世間萬物,皆在輪回之中,逃不出,走不掉。我不是你的因,你也不是我的果,有些感情,一生一世也未必能說清。一切,亦如正魔。”
寧凡言罷,抱拳一禮,走出竹樓。
他看透澹台未雨的心思,甚至看破未雨要送他什麼。
一部功法,一部名為欲海回頭的神魔功法,這功法的效果,是滋補男子元陽。
避免采補太多女子留下隱患,有傷根基,在廢除雙修功法之時,可逐漸補齊男子缺損的元陽。
是,廢除!修煉此術,需要廢除陰陽變。
這功法,是澹台世家的秘術,不容隨便交與外人。若寧凡受了未雨功法,則會連累她被家族責罰。
未雨取出這功法,自是希望寧凡廢除魔功、重返正道的。
而寧凡最後一句一切,亦如正魔,自是點醒未雨,正道功法,魔道功法,本就沒有區彆,何苦執著?
錯的不是陰陽變,錯的是使用者,隻要寧凡問心無愧,修煉陰陽變,采補天下女子,又待如何!
澹台未雨是一番好意,但寧凡,不會接受。
“他看穿了一切…”未雨苦笑,將取出一半的功法放回儲物袋,心頭一歎。
若是寧凡就此回頭,或許,她能幫寧凡入正道,換一個大好前程。
可惜…但未雨不知道,她為何會為寧凡可惜。
她第一次被一個男子…折服…
“還會見麼…”幽幽一歎,一絲從未有過的空落心情,湧上身心。
澹台未雨,竟會為一個男子歎氣,這太不正常了,若傳出去,恐怕比寧凡打敗了西門夜還要驚人吧?
…
竹青宮中,寧凡給曹康留下些許丹藥之後,告辭離去。
他與此人僅有一麵之緣,今日起,緣儘於此。
一步邁出,離開竹青宮,下一步,出現在一片無人的海麵。
寧凡望著空蕩蕩的海麵,始終沉默,一站便是三日三夜。
三日過去,海麵之上,那空無一人的地方,終於現出一個白衣文士,冷漠的表情,不苟言笑,卻對寧凡讚了一句。
“你的悟性很高。定力,亦不錯。”
此人稱讚寧凡悟性,自是從頭到尾聽到了寧凡道悟。
此人誇獎寧凡定力不錯,是因為寧凡三日之中,不發一言,一直等到文士現身。
“前輩是誰?”
“雲。”那人隻說一字,卻立刻讓寧凡麵色一變。
此人修為,他看不透,此人給他的壓迫感,堪比涅皇!
此人一個雲字,立刻讓寧凡回想起離開遺世塔時獲得的玉帖。
“受我考驗,可得尊老令。雲”
寧凡目光一凜。
這白衣文士,赫然竟是雨殿前來考驗自己的碎虛老怪!
幾乎一個片刻,寧凡一抖鼎爐環,取出一個古舊的儲物袋。
那個儲物袋,被拋棄在鼎爐環百萬空間的最角落之處,很久很久了。
那個儲物袋中,有著寧凡目前為止的最大底牌…散魔!
寧凡曾經猜測,他若突破化神巔峰,憑借種種手段,可勉強控製散魔一二。
但實話說,他並沒有十足把握,化神巔峰必定控製散魔。
化神巔峰之時開啟儲物袋,實則是一場賭注。
若控製成功,則他從今便有了縱橫雨界的實力。
若控製失敗,他身死於此,道消人亡。
除非有足夠讓他心動的機緣,否則他不會賭。
麵對白衣文士,寧凡卻不得不賭。
若此人對他圖謀不軌,他雖是會打開儲物袋,放出散魔,與之一戰!
縱然是死,也要…同歸於儘!
“你那儲物袋中,似乎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白衣文士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若想殺你,你已死,我在五日前,便來遺世塔,留下玉帖…你應該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白衣文士的話,不言而喻。
五日前,寧凡還在昏睡,還需要北小蠻照顧。
那時候的寧凡,沒有任何護身手段,白衣文士隻要願意,捏死他輕而易舉。
他沒有殺寧凡,就不會殺寧凡,這點道力,寧凡懂。
收起散魔儲物袋,寧凡目光淡淡掃向白衣文士,抱拳一禮,“敢問前輩想要如何考驗我?”
“你很懂酒?”
“略知一二。”寧凡沒有自謙,亦沒有自傲。
“聽你之前的長談,確實懂的不少。不過我不喜歡廢話,是否懂酒,我從來隻看一個標準,那就是…能喝多少!”
雲天決一拍儲物袋,一道劍光而出,化作一道劍舟。
他降落舟上,揚起風帆,再次一拍儲物袋,其中靈酒堆積如山,皆是竹青宮之物。
在寧凡與未雨高談闊論之時,此人竟搬空了竹青宮的酒窖!
“與我一飲。”
“晚輩可否理解成,這是前輩對晚輩的考驗?”
“隨你怎麼想。”
寧凡降落劍舟,雲天決亦是端坐,竟是對飲起來,彼此皆是默默無言,似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然而這二人對坐相飲,卻又毫無違和之感。
雲天決眉頭皺的更深,他不明白,以自己孤僻的個性,為何會與有個陌生小輩飲酒。
隻是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你若醉了,考驗便失敗。”雲天決冷冷道。
“我,不會醉!”寧凡自信一笑,這個笑容讓雲天決一怔。
這個笑容,他仿佛在一個女子臉上見過,很熟悉,又很陌生。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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