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水淹一界瓶
三個要求麼…
若是不違背原則,寧凡倒也願意答應崇明鳳帝三個要求,他個性便是如此,旁人有恩於他,他必報之。崇明鳳帝也正是看準了寧凡這種性格,才會等到仙蘿莉最撐不下去的時刻,拿出了雷王印…
此印說不定能為仙蘿莉雷體進化幫上大忙…如此活命大恩,寧凡若不回報,便不是寧凡了。
“不知前輩有何要求?願聞其詳。”
“第一個要求,我要你好好保護我的女兒,助她七魂歸一,助她突破仙帝境界!若她心儀於你,你可娶她,若你無意於她,則不許動她!待她突破仙帝,送她回天瀾鳳族!此事…你可能答應老夫!”
崇明鳳帝神情嚴肅。
寧凡則微微一怔。
崇明鳳帝不打算直接救走女兒麼?
想想也是,這崇明鳳帝煞費苦心地算計,為的就是把女兒送到寧凡這裡,讓寧凡去救,救好以前,自然不會帶走的。
不能采補鳳女,倒是小事,不過是少了一個萬古鼎爐罷了,對如今的寧凡而言,沒什麼大不了。
麻煩的是,崇明鳳帝還要求寧凡,幫助他的女兒,突破仙帝…
“前輩莫非是在說笑麼?我自己突破仙帝都還遙遙無期,怎會有能力幫你女兒突破仙帝?”寧凡苦笑道。
“現在的你做不到此事,以後的你難道也做不到嗎?老夫對你,可是很有信心的,連九代蠻神都能殺死,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對不對,十代蠻神。”崇明鳳帝似笑非笑。
他竟連寧凡殺陰墨、晉入十代蠻神的秘聞都算出來了!此人卜算之術,當真逆天!
“前輩知道的倒是不少。”寧凡目光微微一凝。
“放心,老夫有求於你,就算知道些什麼,也是會守口如瓶的。老夫不求你為瀾兒做太多,隻求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幫她一些,你是她命中注定的火,有你,就能點燃她的氣數…她,定能在你的幫助下,突破仙帝…”崇明鳳帝微微一歎,瀾兒,是她女兒的名字。
可惜,他命不久矣,就在這數百年之間,怕是看不到女兒成帝的那一日了…
衝和大帝與崇明鳳帝,同樣是精於算計的人,同樣深於城府,寧凡對衝和沒有好感,對崇明卻沒有多少厭惡。
因為這一刻的崇明,不是高高在上的妖帝,隻是一個關心女兒的父親…
“第一個要求,不難,我答應前輩了。”寧凡微微感歎。
可憐天下父母心,便是堂堂仙帝,也是不能免俗的。
“好,有你雨君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老夫第二個要求,是要你雨君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若有一日,鳳族最後一點血脈都要斷絕,希望雨君能出手,護住部分鳳族血脈,不求護住所有,隻要能讓鳳血延續下去,就足夠了…”
崇明鳳帝眼中滿是擔憂,那擔憂,不僅僅是在擔憂自己的女兒,更是在擔憂鳳族的前景。
“鳳族乃是一等一的真靈大族,不至於會落魄到血脈斷絕的地步吧…”寧凡道。
“嗬嗬,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便是推演出的結果,也未必就是不可更改的,不過是芸芸天數中的其中一個演變罷了。你隻說,答不答應我此事!”
寧凡想了想,終是點頭道,“此事同樣不難。若鳳族真有血脈斷絕之日,晚輩不敢說能護住整個鳳族,但保住部分鳳族修士,還是能夠做到的。”
“如此,老夫便又了了一樁心願。”崇明鳳帝滿意的點點頭,沉默少許,又道,“老夫的第三個要求,想向小友索回一寶。”
“什麼寶?”
“兩儀四方印!”
寧凡一怔,轉而便猜到崇明鳳帝的意思。
那兩儀四方印是木鬆道人苦心煉製的法寶,為了煉製此寶,曾殺四龍四鳳,以八名妖帝之魂造出此印…
“木鬆道人所殺的四鳳,其中便有我一位故人,此事是那名故人咎由自取,故而我不怪木鬆殺人,卻還是想索回此印,帶回鳳族,而後送葬其中封印著的四道鳳帝之魂,好讓這位故人安息…從前此印在木鬆手中,我身為異族,不敢跑到木島索要,如今此印在你手中,我反倒比較容易開口了…”
寧凡微微猶豫。
這兩儀四方印是他目前最強大的攻擊法寶,隻差一線便可晉入先天中品,若是給了崇明鳳帝,他的戰鬥力定會減弱不少…
不過猶豫也隻是一瞬而已,寧凡終是點了頭,將兩儀四方印交給了崇明鳳帝。
崇明鳳帝連先天中品的雷王印都給了他,他若舍不得一件未入中品的先天法寶,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
“多謝小友讓出此印,一印換一印,一女換一女,冥冥之中,一切注定,正是天數使然。”
崇明鳳帝一時感慨萬分,神情卻又有著說不出的落寞,將儲物袋解下,直接給了寧凡。
儲物袋中沒有太多東西,反而全是一些藥材,年份起碼都是百萬年以上,甚至還有四株先天靈藥。
“太魂芝,補靈葉,七陰鳳血藤,延靈紫木…”寧凡目光微閃。
這四株先天靈藥,竟無一不是養魂靈藥!
“根據我的推演,想令瀾兒七魂歸一,需要至少七種不同種類的先天養魂靈藥,更需要有天人第二境修士出手,才能施救。可惜先天靈藥,世間難求,養魂靈藥則更加罕見。我走遍了天妖界,也隻找到這四種,餘下的三種,應該能在極丹聖域找到…我為妖族大帝,能入東天也是極限,東天諸帝是不會允許我前往極丹聖域的。如此一來,尋藥一事,隻能勞煩小友了,此寶,送給小友…”
崇明鳳帝取出一紫色羅盤,交給寧凡,羅盤之上,畫著三隻眼,隱約間透露著先天之威。
“這是…”寧凡問道。
“這是老夫煉製的搜寶羅盤,先天下品,雖無攻防之力,卻善於追蹤搜索,妙用無窮…有了此物,小友入極丹聖域尋藥,定可方便許多…”
而後,崇明鳳帝給寧凡詳細講解了搜寶羅盤的用法。
他講得很認真,可見他對尋藥一事的重視。但他的神情卻有些落寞,似在遺憾不能親手解救女兒,必須假手於人。
“再給你交待些事情,我就該走了,來東天的時間已經不短,不能再留了,再留,有些東天大帝該不滿了。”
“前輩不打算和你女兒見一麵嗎?”寧凡微微一詫。
“…還是不見了吧。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崇明鳳帝一歎。
“前輩乃是仙帝,身上的傷勢雖重,難道就不能挽回了嗎?”寧凡說出了心中疑惑。
“傷勢治愈不難,但我氣數已儘,這一點,才是我的死因…”
“氣數若儘,就一定無法解救嗎!”寧凡內心一片沉重。
仙仙氣數已儘,若他偏要救,能成功嗎…雖說得到了雷王印…
“有些人氣數儘了,仍然可救,這就如同熄滅的燭火,隻要方法得當,便可重新點燃;有些人,則救不了,因為那些人的氣數用儘,是咎由自取,是將蠟燭本身舍了去…我,便是那咎由自取的人。極雷宮的宮主不是,所以她還有救,這一點,你不必擔心,雷王印的尋回,便是她氣數逆轉的一個契機…”
氣數這種東西,太過玄乎,崇明鳳帝雖說精於此道,卻也無法三言兩語給寧凡講清。
他不是紫鵑一族,卻偏去修紫鵑血脈,學三命之術,犯了第一個禁忌。
三命之術,隻有三次卜算機會,他已全部用儘,犯了第二個禁忌。
他的氣數不是自己用儘的,而是…與那上天做了交易,失了蠟燭,沒有重新點燃的資格…
如此一來,就是九狸之血,也救不了他這一類修士。
“我一生追求卜之大道,為此屢屢觸犯禁忌,若因此而死,心中不會有半點悔恨,因為這本就是一場等價交換…”
“氣數無救,死是必然,我從第一次與天交易,便有了準備,故而沒有任何不滿。不過,我也有我的逆…鳳之一脈,不會甘願平平靜靜地死去,我若死,必會死的轟轟烈烈,方不負鳳之血脈!若真有天地大禍…我會繼續撐下去,撐到那一日!上天要取我命,大可取走,但這死亡的方式,卻必須我自己定奪!”
崇明鳳帝的眼中,傲氣十足,那是屬於鳳族的驕傲!
“這葫蘆裡的鳳魂酒,我喝了二十滴,足以再撐些歲月了,剩下的八十滴,屬於你了!有此物,你這亂古傳人,足以修出祖血以上的鳳族血脈,便是覺醒鳳族最強天賦,也有一絲可能!”
鳳族的最強神通,乃是鳳凰涅盤,是一種極為強大的不死神通!
寧凡大為動容,這區區八十滴鳳魂酒,便能幫他修出祖級鳳族血脈嗎?更有望覺醒鳳族鳳凰涅盤的天賦?
“不要小瞧這些酒,這可是以我父祖無數代鳳修,死後遺留的梧桐鳳魂果所釀,在我鳳族,這鳳魂酒便意味著血脈傳承,非同小可!你,不可小瞧此酒!”
崇明鳳帝神情嚴肅。
那是不容任何人小瞧自己祖先的嚴肅!
“拿去!”崇明鳳帝將熊熊燃燒的酒葫蘆,遞給了寧凡。
這一次,寧凡沒有推辭,接受了此酒。他答應了崇明鳳帝三個要求,也拿走了包括雷王印在內的三個好處,如此,他便與崇明鳳帝兩不相欠。
“此酒,曆來隻有鳳族男兒可飲,若非如此,我定會將此酒留給我女兒的…你得此酒,必可修出鳳血,與我鳳族也算有了因果,當然,此酒對你而言,還有另一個巨大好處,日後你便知曉…作為交易雙方,你我已經因果兩結。但作為鳳族前輩,我有義務再指點你一些,就給你講講我多年推天演地的心得吧。”
“人走在路上,一個時辰走多少裡,幾個時辰能到達目的地,這些,是可以推算的。”
“推演則不同,它要算的不是這些,而是那些變數,那些意外,是此人行於路上,何時停,何時走,何時吉,何時凶,何時遇到哪些人,何時錯過哪些景,何時丟失多少心…世間變故,全由天意主宰,所謂的卜算,其實是要揣摩天意。”
“天意如風,無形無體,無蹤無跡,無根無萍,但即便是風,也有聲,也有可以揣摩的地方。”
“風起無聲,遇物聲起,物巨聲巨,物微聲微,有阻有抗,無阻悄寂,應對從容,此為風鳴。”
“小友可知鳳之一字,是何意!我等鳳族,就是要在那天意之風上,多畫上一筆,以我逆意,改寫天意!因不順從,故而為鳳!也因此,古時之鳳明知氣數將儘,還是要入火涅盤,求的,是那火中重生的一線生機,求的,是若無生路,則向蒼天發出最後一次忤逆!誓要再與蒼天,爭一次氣數!”
“你可知,鳳死之地,若血濺於天,必有梧桐生!”
“你可見過真正的鳳凰,死時的壯烈!”
“你可見過…那從熊熊烈火中,長出的梧桐,其中所包含的不屈意誌!”
“你可聽過…鳳族葬歌!”
“鳳翱翔於九天兮,非梧不棲!妖征戰於逆塵兮,非主不依!願葬身於烈火兮,寧死不從!向蒼天而怒歌兮,來世成皇!”
崇明鳳帝嗓音蒼老而沙啞,唱這首鳳族葬歌,更加給人蒼涼、悲壯的感覺。
一曲唱罷,崇明鳳帝忽然朝著寧凡抱拳一拜,
“我雖提出三個要求,終究還是有私心的…我在意鳳族,在意那故人魂,但更在意的,卻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托付給你了!寧凡,記得你答應過老夫的事情!”
這一拜,竟給寧凡一種托孤之感,而後轉身離去!
夜色中,仍有鳳族葬歌的回聲,崇明鳳帝行走在漸行漸遠的夜色中,漸漸看不到身影,風一吹,白發有些亂了。
他終究沒有去見女兒,一是不想給女兒看到自己重傷垂死的一麵,另一個原因,是不知該和女兒說些什麼。
有多少年沒和女兒好好說過話了呢?嗯,記不清了。好像自從瀾兒她娘去世,他便永遠板起了那張臉,偶爾說出的話,也無一不是嚴厲的訓斥。
…
‘爹,今天我想休息,不想修煉…’
‘不行!’
‘可今天是娘的忌日…’
‘身為修士,當摒棄私情,求天之道,修士一次閉關,動輒便是成百上千年,若年年都給逝去的人過忌日,這道還要不要修了!’
‘是,瀾兒明白了…’
…
‘爹,這鳳歧山的威壓太重,瀾兒走不動了,爹爹可不可以背背瀾兒…’
‘不行!身為下任天瀾鳳妃,你若連這點苦都受不了,怎能出人頭地!’
‘可是…’
‘沒有可是!’
‘是,瀾兒知道了…’
…
‘爹,我想…’
‘不行!此事太危險!’
‘爹…’
‘不行!此女並非善類,不得再與之結交!’
‘爹…是,瀾兒明白了。’
…
崇明鳳帝走到了東天界河邊,臉上的蒼老之意越來越多。
這些年,他似乎對女兒太嚴厲了…這一去,是不是已經沒有機會挽回了。
他就這般站在界河旁,登了河,又上了岸,猶猶豫豫,瞻前顧後,卻終是一歎,走上了界河,離去了…
極雷宮夜空之上,寧凡雨意一收,已知崇明鳳帝真的離去了,微微有些感歎。
“界河,是分隔四天仙界的邊界,也是連同赤貫通道、前往天妖界的必經之路,傳聞界河深處,有無數大凶異族蟄伏,便是仙帝,貿然進入界河深處,都是九死一生的下場…雷王印當年被森羅所奪,卻不知是如何流落到界河深處的,這崇明鳳帝一路進入界河深處尋找雷王印,必定經曆了無數血戰,才會如此重傷…”
“雷王印,寧某確確實實收到了,你的女兒,寧某會替你好好照料的!”
一閃身,寧凡進入的玄陰東界,來到了懺罪宮中,將那天瀾七妃放出。
“你…你怎麼忽然把我放了…”
七女有些害怕,同一個聲音答道。
寧凡該不會改變了主意,不打算把她們治好,準備直接采補?
“放心,我與你爹做了一些約定,不會再對你動手了。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鼎爐,而是我的客人,待我完成與你爹的約定,會將你完好無損送回天瀾鳳族,但在約定完成前,希望你能安生一些,不要給我添亂。種在你身上的禁製,我暫時還不能解除,因為還無法信任你,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會封印你的修為,但不會限製你的日常生活,這一點,希望你能諒解。”
七女皆是麵色微白,苦澀道,“原來是爹爹來過了,難怪你會突然對我們改了態度…想不到,爹爹竟然沒有直接救走我們,而是跟你做了約定,果然,是覺得我們丟了天瀾鳳族的臉,決心遺棄我們了嗎…”
遺棄?
寧凡搖搖頭,取出一個空白玉簡,將遇見崇明鳳帝的一幕,刻印在玉簡中,隻刪去一些涉及他隱秘的部分。
“具體約定的內容,你可以看看。在我助你七魂歸一前,你便暫時住在玄陰東界吧。”
寧凡安排了七女在玄陰界的住所,便要離去。
便在此時,忽然被七女異口同聲地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