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山上,曾有一座神石砌成的高台,名為勝天台。
從古至今,勝天台都是作為棋士聖地存在的。
但在紫薇魔君來襲時,勝天台不知為何,竟化為一尊石傀儡,於無儘黑色月光中蘇醒,擋在了紫薇魔君身前。
【遵結酒之誓,石兵勝天,聽詔而蘇,守裔北蠻。】
彼時的紫薇魔君,已然擊敗了北蠻神紅靈,正要斬斷北極山的地脈,將此山連根拔起。眼見勝天台化為石兵傀儡攻擊自己,紫薇卻無半分驚訝,似早已算出此事。
“道長弓昔日所盜仙祖五傀,此為其一,然磨損太過,傀身無用,唯核心餘靈尚可一用。”
而後粉碎了傀儡的一切。
...
在無量刀兵的千年間,有一隻猴兒,默默搜尋著勝天台的神石碎塊,試圖將之修複。
此猴名為六耳,是三十八代北蠻神的妖寵,並追隨其主,一路活到了四十二代蠻神之世。
五生五世的追隨,主人的花開了又謝;而他直至今日,仍是一隻修為低微的小猴兒,成長速度極其緩慢。
若沒有寧凡到來,此猴同樣會被紫薇魔君捉走,並在無數歲月後,被煉製成名為多聞無雙的法寶。
“還好有逆樊前輩在,否則那些噩夢會成真吧...不想看到主人死在眼前,不想被仇家煉成法寶驅策,夢裡的絕望和痛苦,我絕不想經曆...”
猴子從誕生起,就會做些奇奇怪怪的夢。
他夢到過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無上存在,在為萬靈講道,而他也是萬靈中的一位。
他夢到過自己和某隻擁有第四步之姿的石猴爭道,最終卷入無量劫。
他夢到過自己追隨於主人身後,隨主人日複一日練劍——實際上主人根本不擅長用劍。他隨主人四處尋找著什麼,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他還做過被人煉成法寶的噩夢,被仇敵驅策,永失其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在北蠻無量來臨之後,噩夢的頻率變得更高,幸而那隻是夢,並非現實,這令六耳倍感慶幸。
“前輩守護北蠻,亦是守護吾主。我道行低微,無法與前輩並肩而戰,但若我能重建勝天台,將那巨大的石兵傀儡修複,或許可以幫到前輩。”
石兵傀儡雖敗於紫薇之手,但其堪比大修的戰力,曾令六耳震撼難言。
懷著儘力而為的心情,六耳開始了修複勝天台的工作。
想要將散落四方的石塊從荒野廢墟中尋回,並非易事。幸而,他是六耳獼猴的跟腳,天生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
於是,旁人難以修成的搜神之術,六耳生來就會,無師自通。打架他不行,找東西他卻十分擅長,千變萬化亦是極為精通。
搜神術,號稱天上地下無物不搜。
低級搜神術,可搜一荒之上的輪回。
中級搜神術,可搜四荒之上的輪回。
而最高級彆的搜神術,據說可搜儘八荒維度的塵岸和彼岸...
世有八荒,以定維度。
一荒為線,搜儘小千。
二荒為麵,搜儘中千。
三荒為體,搜儘大千。
四荒為時,搜儘位麵一紀輪回時間線。
五荒為河,搜儘平行輪回。
六荒為海,搜儘恒、亂輪回紀元。
七荒為蒼茫,搜儘天道第四環外蒼茫諸天。
八荒為塵,搜儘塵岸、彼岸。
搜神術太難修煉了,即使是道祖鴻鈞修習此術,也隻修至第六荒的境界——為何六耳會知曉如此大秘?他夢到過的大秘可太多了...
對弱小的六耳而言,知道的太多,顯然並非什麼好事。
六耳生來就會搜神術,天資之高更在一些聖人之上;但他知曉了太多禁忌,代價便是修行和成長的速度異常緩慢,難以登臨仙路之巔。
搜神術過於難學,曾有人投機取巧,以法寶為載體施術,以此降低難度,於是有了搜寶羅盤。
紫鬥幻夢界中,南天祖帝就煉成過三荒級彆的搜寶羅盤,故而也被世人稱為三荒上人。
崇明鳳帝則模仿三荒上人的做法,同樣煉成了一件搜寶羅盤,但卻隻有二荒級彆,此羅盤最終送給了寧凡。
六耳的低級搜神術,用來尋找碎裂神石顯然足夠了。
任那碎石落在了絕淵裂縫,還是射入了黃土萬丈之下,他都能一一尋得。
神石很重,密度是逆塵海水的五倍,一塊小石頭都可能有數百座山的重量。以六耳的修為和力氣,一次無法搬運太多石塊。當感到有些搬不動時,他便會架起筋鬥雲——一種他無師自通的神通,將身上的石塊運回勝天台。
搜集到的石頭多了,便如拚圖一般,將石頭們拚在一起。
拚石頭是最簡單的環節——當然這隻是六耳的個人想法,事實上大多數時間裡,他都在亂拚一氣,毫無章法可言。
體型龐大的石兵傀儡,被擊碎後碎塊何止億萬,更有許多部位直接被轟成了灰,已無尋回的可能。零件已然找不全,更缺乏說明書,以六耳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將勝天台拚合複原。
但六耳並不願輕言放棄,除了為南柯老仙看守爐火、為主人侍奉湯藥、必要的休息,剩下的時間,他通通用來重建勝天台,不舍晝夜。
一些幸存者見這猴子如此執著於不可能之事,或是無語,或是勸阻,或是嘲笑,或是感慨,或是歎息,或是無視...
最終,樊城都建好了,猴子還在修勝天台。
一次次刀兵之敵被寧凡擊退了,猴子還在修勝天台。
不少人都快忘記北蠻國曾經有勝天台了,猴子還在修勝天台。
當一個愚者將一件蠢事持續了五百年,此事便很難再用聰明、愚蠢簡單定義了。
不少人被猴子的精神感動了,自願加入修複隊伍,即使那些人根本不信勝天台真的可以複原如初。
在眾人的眼裡,猴子是聰明的:此猴修為低微,卻能用出許多仙帝都難修成的神通。
猴子同樣是愚蠢的:此猴深信隻要足夠努力,便能達成所願,但有一些早注定了不可能成功。就如勝天台,從一開始就沒有複原的可能。核心被人奪走,零件已然缺失,重建此台不過是水中撈月,結果注定會是一場空。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猴子沒有跪地等死,不是嗎?
有些人,寧可愚蠢的掙紮,也不願清醒的沉沒。如此縱使結局相同,縱使仍舊死而有憾,卻可無愧了。
眾人攜力之下,在猴子修複勝天台的第六百年,此高台終於被成功重建了!
但也隻是完成重建而已,和所謂的複原那是八竿子打不著一點...
不僅樣子變了個徹底,且也無法變身為傀儡,但還是引來了寧凡的關注。
“以傀儡工藝而論,勝天台的修複手法堪稱兒戲,但此台之中蘊藏的執念,卻足以令我動容。”
“我曾和玄擊神將在勝天台上對弈過,那時的勝天台,帶給我的感覺,是一個絕世強者想要逆天而行,想要勝天半子,此為仙道之逆。如今的勝天台,則透露著愚者之執,凡骨之願,更有弱者對天命的呐喊和反抗,此為人道之逆...”
“我道心已無缺,莫說成帝,便是成聖都堪堪足夠,然而麵對此台,我的道心竟還是能有所觸動,徐徐精進著...更有一絲靈感在我腦海閃過,似有所得,譬如蝴蝶雙翼,一翼為仙,一翼為凡,雙翼扇動的頻率不同,但卻能同等飛行,更能彼此轉換...若能將此感悟化為神通,我應能創出一式新術,但以我天人第三境的悟性,竟難以將此悟真正具現出來,此刻感悟到的東西,等級怕是不低...”
在猴子重建勝天台的第六百年,寧凡第一次對此高台產生了興趣,時不時就來此地感悟修煉,試圖將心中感悟補全,卻難以成功。
但他的到來,還是賦予了勝天台新的意義,令無數蠻人倍感激動:“逆樊大人很喜歡勝天台,我等的努力沒有白費!既如此,隻是重建一個勝天台遠遠不夠,我等應該將周邊坊市也通通建設起來,以供逆樊大人休憩、消遣!”
於是,勝天台周圍開始變得坊市林立,遊人不絕,熱鬨和繁華竟不亞於蠻神廟了。
隻有猴子不忘初心,仍是年複一年修建著勝天台。
猴子不理解,猴子很迷茫!
明明已經將此高台重建,為何荒郊野外還會有成千上萬的神石碎塊散落!
為何會多出了如此之多的零件!
難道有什麼地方拚錯了?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猴子痛苦了,猴子魔怔了!他根本找不出哪裡拚錯——事實上他根本哪裡都沒拚對過。
但猴子的心,絕不認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一次又找到新的碎石時,想法設法將其拚入勝天台的整體結構!
於是,本沒有四方獸象的地方,被猴子拚出了十頭鎮冥象。
本沒有二龍戲珠的欄杆,被猴子拚出了銜燭之龍和朝月之龍。
本沒有石龜負碑的地方,被猴子拚出了龜、蛇爭碑。
而在勝天台的中心廣場,本沒有矗立人像,但猴子硬是拚出了一座蠻神舞劍、白猿學劍的雕塑,靈感來自己某次夢中的片段。
然而現實是,他的主人完全不會用劍,這隻是他幻想出來的畫麵...
錯錯錯!
哪裡都拚錯了!哪裡都不對!這根本不是勝天台本來的樣子!
在重建勝天台的第八百年,猴子不甘地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寧凡倒是很欣賞猴子的藝術才華,彆的雕像姑且不提,隻說這北蠻神的雕像...做得真好啊,讓他不舍得移開目光。
隻是不知為何,此雕像一成形,寧凡竟從勝天台之中感受到了一絲凶險...盯著北蠻神雕像之時,愈發怔怔出神了。
猴子哪懂寧凡的深意。
猴子注意到逆樊前輩被自己的作品深深吸引,於是一腔熱血重新點燃!
雖然我拚的不對,無法變身傀儡,但至少...逆樊大人很喜歡我的藝術風格?
那就將這條錯誤之路...繼續下去?
於是,愚猴尋石的故事仍在延續著。
寧凡則從此刻起,不再感悟高台之下的眾生執念。
而是時常站在這裡,和北蠻神的雕像對視,並在對視之後,徐徐閉上雙眼。
旁觀者不知寧凡在做些什麼,隻當寧凡仍如從前一般,在此地悟道修煉。
眾人不敢打擾寧凡修行,隻敢遠觀:一些眼力高深者,則隱約感覺到閉眼後的寧凡,身上有種時空錯位的疏離感,卻也隻當是錯覺。
他們並不知道,隨著猴子將勝天台建設得越來越離譜,刀兵劫從第八百年開始,變得不講武德了!
此時的刀兵劫已不僅僅隻有正麵戰場的進攻,在那不可知的陰影之下,在那輪回時空的背麵,赫然藏著另一批敵人,借由勝天台的建成,暗中襲擊著北蠻國的輪回時空!
以至於寧凡再來勝天台時,已沒有閒心進行悟道修煉,而是要以勝天台為媒介,將藏於世界反麵的敵人斬儘殺絕!
和寧凡交手的此術越多,便有越來越多的敵人明白,隻要身處於量劫規則之下,正麵殺死寧凡的難度太大了——寧凡如今的實力,在逆聖眼中或許微不足道,但在第二步的範疇卻幾乎難尋敵手,簡直就是無量劫的克星!
於是不懷好意者,利用猴子辛苦重建的勝天台,在勝天台和無量之墟之間暗中構建了赤貫通道,欲從世界的反麵攻擊北蠻輪回,以此加速北蠻無量的下沉速率,從而令北蠻國再度沉入無量之墟的底層區域不得翻身...
若非是對無量劫苦心研究之人,很可能連字麵意思都看不懂,更難察覺世界的反麵存在凶險。根據寧凡後來得到的情報,想出此計者,是一個名叫【滿智道人】的始聖。
或許,猴子無意間生出的修複勝天台的善念,本就是此人刻意引導的結果。
而當寧凡察覺到了勝天台有問題時,敵人計策已成,為時已晚。自此,寧凡除了要應對正麵戰場的刀兵圍剿,還要時常借由勝天台的赤貫通道轉戰於無量之墟,局勢變得十分被動...
但寧凡並沒有怪罪猴子。
沒有猴子重建勝天台,也會有貓兒狗兒遭人算計完成類似的事...錯的不是猴子,而是那些居心叵測之人。
對敵人沒有必要手下留情,但卻得認清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如此第九百年過去,來到了第一千年。
寧凡服下了逆月酒,隱隱感到了世界的第七種可能...
但要做的事情,並不會因此改變。
最終決戰前,寧凡再一次來到勝天台,再一次和北蠻神的雕像對視。
當北蠻神的眼中有赤貫紅芒一閃而逝,寧凡便知,敵人又在世界的反麵搞風搞雨了,真是半點也不消停。
十日後,正麵戰場之上,無量劫會對北蠻國發動最後的進攻。
而在世界的反麵,無窮的陰影、灰燼之中,滿智道人的算計早已提前展開,等待著寧凡前來應戰!
“又要應對滿智的襲擊了麼...”寧凡微微皺眉。
這是一名十紀始聖,明明修為強大,卻從不和寧凡正麵交手,而是喜歡藏在陰影之中施加算計。
自察覺到滿智的布局之後,寧凡已和對方的布局交鋒過數十次,卻連滿智的一麵都沒見到過。
數十次的交鋒,寧凡吃了不少虧,但滿智也沒占到太多便宜。
至少滿智想要直接鑿沉北蠻國的目的,一直沒能達成;而他多次派人伏擊寧凡,也一直沒有成功。
寧凡的反擊就直接得多了,直接往對方臉上懟。
對方欲令北蠻國下沉,寧凡便炸開無量之墟的灰岩層,放出了灰岩層中的無量餘火,並借由因果算計,直接點燃了滿智道人一方界,令其一山二海熊熊燃燒,美不勝收...
對方派人借由赤貫通道偷襲寧凡,寧凡便也將滿智道人的手下偷襲了個遍,美其名曰禮尚往來...
對方欲以同樣沉入無量之墟的諸多塵定輪回撞擊北蠻輪回,令諸輪回間自相殘殺;寧凡則接連策反了數個塵定輪回,號召眾人一起反抗無量塵定,最終他戰功赫赫,眾望所歸,被諸輪回推舉成了帶頭大哥...
“刀兵劫即將結束,這是滿智道人最後一個報複我的機會了,這一次,他或許會親自登場,不可不防...”寧凡暗道。
“看來這一次,你又要借用本宮的力量了,真是麻煩!也罷,沾你的【光】,本宮實力又恢複了不少,再幫你一次也無不可。”蟻主嫌棄道。
“你已經幫我三次。和歸終大帝交手的那次,被通靈聖骸反向召喚至其滅靈虛空的那次,還有和無支祁一起鎮壓魘龍應玄的那次...三次助我,你三次都遇險,此番如非必要,你先不要出手。滿智此人,毒計無窮,我算不透他心中所想。若你出手,他或許會以你為突破口,使出諸多陰招害你。你沒有我這一身氣血和不死,容易著了旁人的道。”
“喂!你這是什麼口氣!本宮堂堂聖人,為何被你說得像是一個拖油瓶!”蟻主不高興!
她好心想幫寧凡,寧凡居然嫌她菜?
她會怕滿智?嘁,滿智也不過是個十紀聖人,這不是和她全盛之時持平嘛!雖說...雖說她如今隻是殘魂,可能是比全盛之時弱小了一...弱小了九點點,但再菜也能短暫發揮聖人實力不是?怎可能輕易就被滿智的陰招加害?
小小寧凡,哪來的底氣敢輕視一尊聖人!
不需要幫忙直說啊,本宮又不是非幫你不可!
寧凡:“義清道友誤會了,你怎麼能是拖油瓶呢?在我心中,你可是最重要的底牌,隻待時機出現,甚至能給滿智必殺一擊的。”
蟻主:“騙鬼呢!你當真覺得本宮這麼厲害?能以區區殘魂給滿智必殺一擊?你現在心思如海,本宮明明和你心神相連,卻常常看不到你心中真實想法,誰知道你怎麼想的,又或者你隻是說些好聽話哄騙於我...等等!誰準你叫本宮義清了!還有,誰是你最重要的底!牌!了!”
寧凡:“你不是義清聖人嗎?叫你義清哪裡不對嗎?嗯?義清。”
蟻主:“還叫是吧!嗬,很好!管你和滿智誰死誰活,本宮都不會幫一點了!你可彆後悔!”
寧凡:“彆怕,滿智道人未必會真正露麵的,此間因果甚巨,越是多智之人,越不會選擇最冒險的方式達成目的。我之所以將他的出手考慮在內,不過是不想漏算最壞的情形,實則此事真正發生的概率不大。這一次,滿智多半又會躲在暗處,算計他人送死吧...”
蟻主:“不要小看聖人!隻要利益足夠,世間可沒有絕對不可為之事!”
寧凡:“多謝提醒,此人雖隻是十紀修為,但他的屬性點全都加在了陰招之上,我絕不敢小瞧此人的。”
蟻主:“什麼叫‘隻是’十紀修為!你竟敢瞧不起十紀聖人!可惡!”
嗬嗬...
是偷笑的聲音!
有人在心裡偷笑沒憋住,藏都不藏了是吧!
蟻主的聖人道心被寧凡氣得左搖右晃,起伏不定。
聖人本不易動怒,可誰叫蟻主隻是殘魂呢,道心不完整的同時,偏又有寧凡故意氣她、逗她,且總能隻言片語,精準踩中她的雷區。
蟻主十分確定,寧凡說的氣她的話,都是故意為之!這混蛋就是想看我氣得炸毛,再把我的毛擼順,跟馴養小動物一樣,把本宮當什麼寵物!
好氣!
本宮堂堂聖人,可不是你的九狸、赤豹、灰渣子!
說起來,自從這小子打開了天人第三門後,一切就變得不對勁了。時而溫柔地令人直起雞皮疙瘩,時而逗她氣她令她道心輕易破防...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佛也隻能忍讓三次!可本宮,本宮已經在這北蠻無量之中忍了千年!實在太難受了!
好想揍他一頓啊!實在不行,掐他一下也好啊!
“不要胡思亂想了,義清妹妹。請你收束雜念,不要乾擾我,我要神遊無量、意識連接無量之墟了...”
誰是你妹妹啊!
你至少...至少也該叫聲姐姐吧?
誰比較大能不能有點逼數!
嘁...
雖然十分確定寧凡又在故意氣她,但蟻主還是乖乖閉上了嘴,不再吵鬨。
連接無量之墟非同小可,但凡有一絲差錯,意識便會從赤貫通道脫離,一不小心就會從無量之墟的積灰層跌入灰岩層,甚至可能跌入灰岩之下的岩漿層。
大局為重,就算被寧凡故意氣上一兩下,她也隻好忍了啊...
不然寧凡一個不慎墜入無量岩漿之內,連她都會和寧凡一起燒成灰燼。誰讓二人連在一起密不可分呢?
“本宮遲早會想出辦法斷開與你的共生狀態,然後好好揍你一頓...”說好了保持沉默,蟻主還是幽怨地嘀咕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小,怕吵到寧凡。
但,正專注於連接無量之墟的寧凡,給出了回應。
“如你所願。待時機來臨,我會斬斷共生,還你自由,屆時你大可與我過上幾招,看看是誰更占上風,如今的我,應該不會被你的寒目凍天打得落荒而逃了。”寧凡這些年研究蠻神祝福術時,已然摸索出了數種強行解除蟻主共生的辦法,但因不可思隱藏,蟻主並不知曉此事。
“一言為定!到時候本宮定揍得你滿地找牙!”蟻主隨口應到,但卻不信寧凡真有辦法斬斷她的共生,更不信寧凡舍得放棄她這等聖人輔助不要,將她分離出識海。
但寧凡卻是認真的。
若真到了他不得不走向毀滅的那一天,他不可能帶著蟻主一同毀滅。
逆樊是他留給世界的謊言,藏於謊言之下的才是真正的言語。
所以,
上窮碧落下黃泉,哪裡都是你。
我找遍了塵世的花,每一朵都是你。
於此生重逢,於來世解今茫然,於千萬世吾往矣。
但卻不能讓任何一朵花兒隨我凋零。
逆樊並不是沒有找到他想要的花,他隻是必須要將一個謊言貫徹始終...
“刹古靈神言,赤!”
北蠻神塑像前,寧凡徐徐閉上眼,並在閉眼的瞬間,意識朝著北蠻輪回的反麵快速下沉。
身為北蠻國的攝政蠻神,他自然學到了不少北蠻國蠻術,此刻施展的便是其中之一。
滿智道人借勝天台構建出了赤貫通道,寧凡則利用滿智的赤貫通道,令意識直接與傳說中的無量之墟連接!
寧凡的意識化作一道猩紅的赤貫星光,不斷下沉,在穿越一層層的輪回維度之後,最終沉到了北蠻輪回時空的最底層,穿透之後,來到了世界的反麵。
唯有來到這個位置,才能看清,所謂的北蠻輪回,不過是一片巨如宇宙、但卻布滿猩紅裂痕的金色樹葉,這片樹葉中,記錄著北蠻國昔日所經曆的一切。
樹葉從名為宿命的神桑之樹脫落,落葉蒙塵,金色不複昔日閃耀,又因裂痕密布,早已枯死不複生機。
枯葉更在無窮無儘的因果灰燼中不斷下沉,從積灰層,一路沉入灰岩層,已不知有多少歲月。
直到寧凡出現,欲為北蠻翻案,才令本該長眠於灰岩層的塵定枯葉,重新複蘇了一線生機,開始不斷上浮,想要脫離此層。
但此事,卻觸動了無數人的利益,為天理所不容!
輪回的因果,必須維持在一個相對守恒的位置,才能維持穩定。
新因果生,必有舊因果滅;舊因果歸來,必有同等數量的因果律償。
寧凡拯救北蠻,於曾經的遇難者眼中,這是一個善舉;但於既得利益者而言,卻是一種罪惡,一種倒行逆施的暴行!
於是,在北蠻輪回的正麵,有無量劫不斷衝擊,欲再度擊沉北蠻。
在反麵,又有滿智道人之流,想要鑿沉北蠻,取巧埋葬北蠻輪回。
一些人是出於私心在阻止翻案,另一些人則出於滿腔正義前來慷慨赴死,欲阻止試圖毀滅世界的魔尊逆樊...
寧凡站在世界的反麵,放眼望去,四麵八方全是灰蒙蒙的空間,無數劫灰在此漂浮。
此為無量之墟的積灰層,靠著寧凡千年努力,北蠻輪回已上升到了如此高度,若繼續上升,便可脫離無量之墟,回歸輪回之海。
可惜,想要真正達成此事,任重而道遠。
“你果然來了,逆樊!”
灰燼世界中,隱藏著無數強大氣息,早已列陣於此,等待著寧凡自投羅網。
一道道身影現身而出,正好將剛來此地的寧凡包圍在了戰陣中心,分毫不差。
寧凡每次降臨此地的坐標都不一致,可敵人每一次都能精準算出寧凡從何出現,全靠著滿智道人的算無遺策。
頭戴黃巾的,是滿智道人降服的諸多黃巾力士。
身穿玄火道甲的,是滿智道人的諸多萬古門徒。
獸陣中的十二凶獸,是滿智道人飼養的守山獸。
又有三山五嶽的道友,被滿智請來助拳,更有諸多除魔衛道的義士,不求分文而來,隻為斬殺魔尊逆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