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來打探的人,總能找著機會,旁人不論,大小羅美人與孫雲兒同住一宮,是躲不開的。
這日孫雲兒一進宮門,便見兩個羅美人齊齊站在自己麵前:“孫美人如今真是有把子好力氣,日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往園子裡閒逛,我們姐妹想見你一麵都難。”
連翹如今也知道了兩位羅美人的性子,見自家主子沉默微笑,便趕緊上來解圍:“我們美人才在禦花園逛了一圈,正累著呢,兩位美人有話不妨日後再敘。”
大羅美人冷冷哼一聲:“你這奴婢好不曉事,主子說話,哪有奴婢插嘴的份?身份卑賤,不知禮數!”
連翹不曾想到大羅美人如此霸道粗魯,臉色一白,僵在一邊。
孫雲兒分明察覺到,連翹扶著自己的手都收緊了一些。
她抬頭看一眼大羅美人,從嶄新的衣裳到那支份例之外的攢枝金簪,忍氣慢慢地道:“姐姐無故訓斥我的貼身宮女,難道是衝著妹妹我來的?容貴嬪娘娘曾有訓導,在宮中凡事都要守規矩講道理,姐姐的言行,算是講道理的嗎?”
這丫頭拉大旗扯虎皮的本事,姐妹倆待選時就見過了,這時見她又使出這一招來,不免慌亂。
然而小羅美人到底心思縝密些,輕笑一聲扯開話題:“不過是一件小事,妹妹何必抬了貴嬪娘娘出來,不知道的人,還當妹妹是要狐假虎威呢。”
孫雲兒知道自家不曾侍寢,難免聲氣低些,可眼前姐妹倆就是欺軟怕硬,她若是今日客氣了,隻怕這姐妹倆愈發要欺到頭上,至於連翹,不過是被自己給帶累了。
為著自己,也為著連翹,她也不能忍氣吞聲。
於是孫雲兒冷笑一聲:“依著品級,我與兩位姐姐同是美人,既是平級,對方的貼身宮女怎可輕易訓斥,這事鬨到永寧宮,隻怕兩位姐姐也是不占理的!”
“你……”
“橫豎我是不曾侍寢的,也不必在意什麼名聲,兩位姐姐是宮中新秀,可要珍惜名聲,趕明兒若是傳出個欺淩弱小的風聞來,妹妹可是一概不管的!”孫雲兒說完,拉住連翹的手轉身而去,“走!”
大小羅美人領教過孫雲兒扮豬吃老虎,以為她隻敢迂回婉轉,不曾想她竟還敢當麵咄咄逼人,不由得愣在當地。
隔了許久,大羅美人尖叫一聲,“她,她那是什麼態度?”
小羅美人趕緊一扯大羅美人,“姐姐,算了。”
“算了?她以下犯上?怎麼能算了?”
“方才孫雲兒把話說得清清楚楚,我們三人是平級,她的貼身宮女,我們的確不能隨意訓斥,再有,那丫頭的意思姐姐沒聽明白?倘若我們緊追不放,她就要放出風聲,說我們欺淩弱小了!”
大羅美人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疑惑:“她有這個本事和心計?我怎麼看不出?”
小羅美人不答這話,隻道:“如今我們雖比她多承聖寵,也不過是點卯似的一次,姐姐和我,還得多想法子邀寵才是正經。”
大羅美人這才作罷,與小羅美人一道回了拾芳閣不提。
連翹被孫雲兒拉著跑回屋裡,一顆心跳得擂鼓也似的。
她不曾想到,這個身無寵愛的主子,竟肯為了她一個小宮女出頭。
自然了,連翹還沒昏頭到以為,主子是全然為了她這個奴婢,主子大多還是為了整個東側殿的麵子和名聲。
可是,就是這樣,對她這個入宮五年,見慣人情冷暖的宮女來說,已經足夠了。
“美人……”連翹說了兩個字就哽咽了。
尚未來得及再說什麼,便見孫雲兒拍著心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哎呀,方才那一通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說出來的,說完了還真後怕,趕緊溜回來,省得那姐妹倆找麻煩!”
連翹不由得又噗嗤一笑,險些冒個鼻涕泡出來。
不論這主子是真後怕,還是將方才的恩情輕輕揭過,連翹都知道,主子的意思是不想提方才的事了。
然而連翹還是忍不住嘟囔一聲:“便是貴嬪娘娘來問,我也要為美人力證,是她們無禮在先。”
孫雲兒先是一笑,隨後又犯起愁來。
不承聖寵,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她到底是哪裡招了皇帝的忌諱?
此刻努力回想,依稀記得那日高高的龍椅上坐著的是個青年人,隻記得一身家常衣裳,好像就連選秀這事也並不看重似的。
“連翹,皇上他從前……進後宮進得勤嗎?”
自家主子不曾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