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說過——“咱們這份職業啊，”江染略收了收激動，“是最真實最虛假的，一舉一動都要暴露，而職業本能都會表演，人是情感動物，最容易上頭，喜歡你，你是妖怪都能把你誇成天仙，不喜歡你，你是天仙也會貶成豬狗。”
江染問：“你知道人最喜歡最擅長什麼嘛？”
晏雲見搖搖頭。
江染又問裴秋：“裴老師，您知道嗎？”
裴老師沒說話，似乎在表示不知道。
江染一派得意的樣子，頭配合著手指一字一頓：“造神。”
“以前造神是因為自然災害，因為吃不飽穿不暖活不起，造出來的神用來滿足生活所需，是最原始最低級的欲望。現在的人們較之過去至少絕大部分衣食可保，依舊活不起的不靠神仙靠自己，那麼活得起的就開始造新的神。應該不會有人覺得所有的明星藝人是靠自己活著的吧。”
“那你覺得靠什麼？”裴秋被江染激起了興趣。
“靠觀眾，靠粉絲。從前的演藝人員能成角兒的，背後都有倚仗，沒有倚仗那就得觀眾特彆喜歡，就像……柳老師，混出來了，不需要靠粉絲做數據，也不需要資本支撐，往那一站就是招牌。可現在的情況是招牌少，大多還是沒有招牌的，這些人就得靠粉絲，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買賬，需要粉絲養，某天養成了或許就成了，養不成就廢了，粉絲花錢，有權決定想不想養。”
“區彆？”
“實力啊，有一說一，現在絕大多數人看臉，看身材，雲見他其實在沒有招牌的這些人裡已經贏了，贏的麻麻的，但他輸在實力出品少，出圈的情況僅僅在於那一部分粉絲和會追星的人。這個圈兒人太多了，你像我，我追星的時候隻專注我追的和跟我追的那個人有競爭的，我關注不到更多人，這我還是有的混的，大多數觀眾才不管你，他們忙碌一整天，打開電視手機就想看點有實力的能看的東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柳老師演的劇，老少鹹宜，年輕人出來的劇，得靠營銷，這就是區彆。”
“柳風時也是熬出來的。”
“四十歲很大嗎？百歲來說，還沒過半，裴老師，熬是一個特彆笨的法子，而且不是所有人上了歲數就是老戲骨，柳老師三十多歲就已經把能說上來的獎項全包攬了，他十七歲的時候備戰高考，同年拍了部電影，影帝。第二年高考結束立馬進組，高考成績不管文化還是藝考都是他們學校同批藝考生第一，三個學校搶。他拍的戲他自己享受，粉絲捧，老百姓愛看，這就夠了。”
“時尚圈和資本你放在哪裡？”
“我放在造神那裡，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全中國一人給我一塊錢，我就能成為億元富翁，這件事其實已經有人做到了，而且不隻是一塊錢。
裴老師，您比我懂這個階層，為什麼大牌頻出，代言費水漲船高，因為有人買。上流社會我不懂，我隻知道所謂代言，沒有粉絲，就是狗屁，沒有任何一家奢侈品會把代言交給一個三無產品的人，而粉絲造神是因為喜歡，因為情懷，什麼本事都沒有你會演也行，至少在粉絲眼裡能提供情緒價值，粉絲情懷上頭，就能把你捧成神，但演出來的總有殺青的時候，粉絲不是傻子，到那時候拍拍屁股走人有的是。”
“粉絲追星是因為喜歡，可喜歡是平麵的。”
“在你們眼裡，喜歡是平麵的，在粉絲心裡喜歡是立體的。這麼說吧，追星，起初是乍見之歡，時間長久那就加持了信念。現代社會心理問題頻發，而能找到一個樹洞，一個提供情緒價值，一個寄托精神甚至是給予動力的人太難了，恰恰是追星可以滿足，你不用為難自己去喜歡一個隻會讓自己不開心的人，因為這個人是你自己選的，有的選，倘若這個人勵誌向上，這個人值得，那說不定就是一個目標一個方向，立體的喜歡可以打敗一切困難，因為人是情感動物。”
“立體的喜歡等於花錢。”
“這就回到原點了，造神是需要成本的，你要有本事讓粉絲願意為你花錢，你需要思考他/她們花錢能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不要聽粉絲說不求回報，無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