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謝神筠便從桌後繞出來,婢女見她要出門,忙重新將氅衣給她係上。
溫嶺這才驚覺謝神筠進屋隻解了氅衣,屋中暖爐仍舊冰涼,似乎一早便沒準備多待。
他人至中年,日夜案牘勞形,身體已大不如前,冬日裡沾著寒氣便手腳冰涼,此刻一動似有千針紮骨,說不出的麻癢。
他強行忍住,綴在謝神筠身後跟出去。
陸庭梧養傷的住處不遠,穿過長廊便到了。
慶州采礦,府衙卻並不富裕,隻有驛館因著每年都要招待京中來的官員,年年修繕,看著尚可,但薄薄的門板也擋不住聲音。
屋中似乎正是焦灼時候,碗瓷崩碎在地麵,一聲驚心動魄的脆響。
謝神筠還要說話,聽了這聲響卻不動了。門外侍從覷著她臉色,不敢掀簾通稟,但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還是滲過門縫傳了進去。
陸庭梧極為警覺,他傷重未愈,聲音有氣無力,但怒火半點未減:“誰在外麵?”
腳步聲匆匆傳來,陸庭梧的近侍已到了門邊,撥簾後見著一襲雪氅,那顏色壓住了滿府花枝。
“是郡主來了。”侍從立即回稟。
謝神筠挪步進去,裡頭隔著扇雲海畫屏,屛後掛了帷紗,陸庭梧行動不便,在矮榻上對謝神筠拱手,全了禮數。
“郡主怎麼來了?”陸庭梧氣度很好,話裡已絲毫不見方才的陰騖,他倚在榻上,縱然隔著屏風也並不直視謝神筠身影,目光微微一側,落在她身後的溫嶺身上。
小廝匆匆將地上的碎瓷掃去,謝神筠看了一眼,道:“慶州刺史溫嶺溫大人聽說你醒了,想來看看你。”
“勞溫刺史費心了。”陸庭梧語調溫和,“隻是我如今不良於行,雙腿疼痛難忍,失禮了。”
他同溫嶺也是見過的。陸庭梧初到慶州時,溫嶺在家中設宴款待,陸庭梧中途離席,態度遠不如今日和煦。
溫嶺自然不敢受他的禮,訥訥寬慰了幾句。
“傷處痛得厲害麼?”謝神筠問。
“不礙事,”陸庭梧道,“太醫說斷骨重續,是要痛上一些時日的。”
謝神筠又吩咐左右將太子的書信拿給陸庭梧:“殿下惦記你的傷勢,寫信來詢,我想著,還是你自己親筆寫一封回給殿下,才能讓他放心。”
陸庭梧慚愧道:“不過小事而已,怎麼還驚動了殿下,實在叫我難安。”
謝神筠道:“哪裡是小事,慶州山崩、明楨負傷,哪一件都是大事,殿下擔心也是常情。況且如今太子妃有孕,即便殿下不過問,太子妃也是要擔心的。”
她言語清淡,話中意思卻忍不住叫溫嶺也側目。太子妃入東宮五載,因早年不慎小產過一次,至今東宮無有子嗣。太子膝下無子,一直是東宮僚屬心中的頭等大事。
乍聞太子妃有孕,陸庭梧麵色陡然難看起來,好在隔著屏風,沒叫謝神筠發現他的失態。
他語調似驚似喜:“阿姐有孕了?”
“是啊,已滿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