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野看著爐中明炭,在星點橘色中想起太子。
皇帝身體不適,太子及冠後有入朝參政的資格,就本該讓太子監國,但數月前太子卻離京去了淮南道,名為巡檢,實為貶斥。
沈芳彌想了想,輕聲說:“原本東宮有喜的消息傳出後陛下很是高興,還要敬天祈福,但太子妃體弱,召過好幾次太醫,陛下憂心之餘風疾加重,這半月來連賀相都沒有召見呢。”
宣藍藍把白雞蛋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就是就是,我這半月連小曲兒都不敢聽。”
他忙不迭地表衷心,卻隻得了沈霜野涼涼一瞥。宣藍藍脖子一縮,再不敢滿口鬼話。
“對了,阿兄,”沈芳彌像是想起了什麼,命人取來一張拜帖,“陸仆射府上送來重禮,說是感謝阿兄相救之恩。”
她眸光清澈,直直地望住了沈霜野,問:“阿兄,你是救了陸庭梧嗎?”
宣藍藍咽下雞蛋,探究似地問:“我聽說你同瑤華郡主一道回的長安?”
沈霜野接過拜帖,應了一聲。
“同暮姐姐一起回的長安?”沈芳彌若有所思。
瑤華郡主閨名神筠,阿暮顯見是她的小字,這名字皇後能叫,沈芳彌這樣叫卻是有些親近了。
沈霜野一頓,抬眼朝沈芳彌看去:“你同謝神筠很熟?”
沈芳彌微一搖頭,低聲回:“隻是見過。”
側旁的宣藍藍欲言又止。
沈霜野沒注意他糾結神情,略略提過自己同謝神筠還有陸庭梧一道回京之事,沒有多說。
——
礦山案由禦史台上書,請聖人徹查工部賬目,附上的還有慶州刺史溫嶺的請罪書,一石激起千層浪,朝內外的目光都放在年底這樁大案上來。
刑部會同大理寺審理,查出虧空數十萬兩,首當其衝的便是工部專司礦產的虞部司。虞部主事是受傷未愈的陸庭梧,今晨同樣被叫去問話。
況春泉帶著消息回來:“侯爺料得不錯,禦史台向工部發難,工部尚書譚理已停職在家,如今譚家正四處找人打聽情況,聽聞侯爺是同郡主一日入的宮,消息已經遞到府上來了。”
“隻是停職?”沈霜野敏銳察覺到其中有什麼不對。
“奇就奇在這裡,”況春泉微一抿唇,說,“私鑄兵甲的事沒有傳出風聲。”
隻能是皇後按下了此事。
“私鑄兵甲等同謀逆,沒有確鑿證據,誰也不敢妄動,”沈霜野將慶州和長安的事都細細捋過,道,“陸庭梧呢?”
“他在山崩之下重傷未愈,上書說正是因為他發現工部賬目不對這才去巡察礦山,引來這場驚天之禍。”況春泉說,“說法沒有問題,證據也很充分。”
甚至同況春泉早前有過的猜測不謀而合。
“但他在慶州的時候沒有開口。”沈霜野道。
況春泉遲疑:“或許是防著郡主?”
“他有什麼必要防著謝神筠?恰恰相反,不管陸庭梧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既然已經這樣說了,在慶州時便應該竭力幫助朝中派來的宣撫使查案,但他沒有這樣做,”沈霜野道,“要麼是他知道礦山案的內情,要麼就是他想把礦山案引到彆人身上去。”
無論是哪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