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宣藍藍傻了眼。
沈霜野少年時桀驁不馴,橫行長安,要論跋扈,滿長安的貴胄子弟都要繞著他走。他掌燕北鐵騎之後反而修身養性,輕易不動怒,但也是說一不二,容不得旁人辯駁。
沈霜野瞥他一眼,宣藍藍隻好哭喪著臉把討饒的話都咽進肚子。
“這——”主事娘子一愣,玲瓏心轉了幾轉,拿眼去瞥崔之渙的臉色,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定遠侯說的哪裡是宣世子,分明是在借著宣世子警告崔之渙!
他不管崔氏家風如何、崔之渙品行如何,兩家婚事已定,崔之渙在外代表的就是他妹妹的臉麵。今夜沈霜野為著他妹妹的臉麵絕口不提宣藍藍打架因由,轉頭便借著訓斥宣藍藍把崔之渙的臉踩在了地上。
崔之渙是同裴元璟齊名的長安雙璧,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但他麵容雖然雪白,氣度卻還依舊,微垂眼眸,始終一言不發,生生受了這場殺雞儆猴。
沈霜野卻不在意他的想法,堂中鐵騎已如潮水退去,來去無聲。
沈霜野出了朝雲坊的門,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抬頭一瞧。
“朝雲?”沈霜野抬頭,神色頗淡,“這名字我看著礙眼,把匾拆了,叫他們換個名字。”
他話不帶煙火氣,偏生叫人敢怒不敢言,近衛得了令,立時便拔刀劈落牌匾。
就這片刻功夫,門外禁軍和金吾衛已至,為首的中郎將見沈霜野身後數十近衛,不由警惕:“定遠侯,天子腳下妄動刀兵,與謀反無異。”
“敬國公世子今日醉酒無狀,鬨出的動靜大了些,下人們不敢做主,這才求到我身上來。”沈霜野姿態從容,“至於帶來的近衛,我這人刀口舔血慣了,貪生怕死的毛病反而愈發嚴重,出門不帶人我心裡不踏實,諸位大人莫怪。”
沈霜野含笑而立,對對麵中郎將陡然青白的麵色視若無睹。
原本老老實實跟在況春泉身後的宣藍藍踉蹌幾步,醉醺醺地喊:“我不走!我今夜一定……一定要和他分個高下,讓他知道誰才是他爺爺!”
沈霜野歎口氣,說:“家門不幸,叫諸位看笑話了。”
中郎將看得分明,宣藍藍出門時步履還算穩健,一眨眼的功夫就撒起酒瘋來,誰信?分明是聽了沈霜野的話裝瘋賣傻,將今夜的事糊弄過去。
“宣世子果真醉得不輕。既如此,沈侯爺還是早點帶宣世子回去醒醒酒。”中郎將沉了臉,就要開口,卻被江沉按住,他司禁軍中尉,有直呈禦覽之權,“隻是今夜宣世子鬨出的動靜確實大了些,禁軍督巡長安,免不得要將此事上呈天聽,還請侯爺莫要見怪。”
“禁軍職責所在,自當秉公行事。”沈霜野不緊不慢地說,“諸位請便。”
中郎將僵立半晌,也知道今夜江沉舉動背後是誰的意思,不得不抬手命令金吾衛讓道。
沈霜野繞過了兩條街,他們走的是白紙巷,巷裡燈火都熄得乾淨,一街之隔是兩方天地。
“禁軍今夜分外好說話,”況春泉將江沉的舉動看在眼中,“就是不知會不會有後招。”
他說完這句話,沈霜野卻是在白紙巷口勒停了馬。
“後招在這兒呢。”沈霜野低聲道。
月光漸隱,巷口一燈尚明,還有攤販不曾收攤,正支起桌椅煮一鍋餛飩。
謝神筠坐在桌前,雪氅擁著花鬢,側顏映出雪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