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尋的下落,如何?”沈霜野麵色坦然。
他哪裡來的章尋下落,分明是借機試探。
“一個章尋,值不起這個價錢,”謝神筠滴水不漏。
她吃完餛飩,換了張帕子挨過唇角,這才慢條斯理地說,“要想與我同桌而食,至少也得是侯爺這樣的人物才行。侯爺要是肯舍身,莫說一碗餛飩,一杯羹湯,我日後管飽,定不會讓你餓著。”
謝神筠將帕子折了折擱在桌角,抬眼正視沈霜野。這是她遞來的通天道,要不要接就全看沈霜野的回答。
沈霜野默了一瞬,正襟危坐道:“郡主,我是正經人,不賣身的。”
“天上掉餡餅了,你還不接著?”謝神筠吹開飄落的雪粒子,道,“沈霜野啊,做君子太苦,當聖人太累,人生苦短,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我要當君子還是聖人,都同你沒有關係。”月光隱沒,燭火的光亮也黯淡下去,沈霜野碾碎雪沫,儘數蓋在桌上。
他已拒了謝神筠,麵子情也無須再顧,沈霜野看得清楚,謝神筠行事狠辣,她說易地而處會殺掉崔之渙,不是虛言,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逆她意的人,殺掉便是。權力之爭中沒有中庸的位置,勢要分個你死我活。
雪粒在沈霜野掌心融化,被他握了滿手冰涼。恰如他執刀立於朝野,身周冰雪片刻未曾消融。他道:“人生於世,生有涯,死有期。我但求生前正身濟世,死後無愧於心。”
“俯仰天地,誰能無愧於心?人為利驅入泥濘,鶴因風送入青雲1,功過都是他人評說,我隻求心中快意。”謝神筠緩緩道,“沈霜野,我本就深陷泥沼,你又是為什麼要畫地為牢?”
“為百姓,為社稷。”沈霜野淡然道,他讀聖人之言,承滿門忠義,六字皆出於肺腑,是他一生立世之基。
“侯爺真是高風亮節,一心為民,我自愧弗如。”謝神筠讚道,“這六個字,換種說法,也可以是為國本,為東宮,這便是侯爺心之所向嗎?”
沈霜野毫不動搖:“這不是我心之所向,而是民心所向。”
他們目光交錯裡暗藏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