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休止沒有直麵回答路野的問題,而是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意味:“你對誰都這麼好嗎?”
“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說要等我。”
“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麼好?”
路野沒有說話,徑直拽起了顧休止的手,那雙手修長而又白皙,“你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的才能相信我的話…”
“我見過你彈鋼琴的樣子。”
顧休止的手被路野緊緊拽住,有些出乎意料地看著路野。
他出現在鋼琴界的時間很短,迅速成名又迅速淡出大眾視線,除了他的名字和幾篇他獲獎的報道,幾乎沒有任何其他關於自己的消息。
近幾年由於自己身體狀況的原因,更是對外封鎖了所有消息,連以前自己參加比賽的報道和視頻都動用關係刪除了不少,所以路野應該是幾年前就認識自己?
“你的那場比賽,我看過。”路野放開了顧休止的手腕。
“你很厲害,也很優秀,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你不再彈鋼琴了。”
“在餐廳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你了。”
“你在台上的樣子…很奪目…如果不是生病,你本來應該擁有更好的人生的。”
說完這些之後路野沉默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再用什麼話去勸顧休止,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隻默默地等顧休止回應。
顧休止的手垂在身側,喃喃道:“是嗎?”
“我應該擁有更好的人生嗎?”
顧休止咬了咬牙,“我已經不打算再碰鋼琴了,所以我不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你覺得很優秀的那個我,是彈鋼琴時候的我,是站在台上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或許你已經看到了,我現在這個樣子,”顧休止自嘲的笑了笑,“這樣自暴自棄,我都看不起我自己,但是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我。”
“這樣的我一定讓人討厭,”顧休止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說出來的話無比冷漠:“我不喜歡聽什麼你相信我,你會陪我,你會等我之類的話,我覺得很假。”
“我能夠過好我自己的人生,我也不需要你來插手。”顧休止僵硬地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了停車場。
他的身體也有些僵硬,甚至知道自己走路的姿勢變成了可笑的同手同腳,他不知道等會自己該去哪裡,但是他沒有一絲猶豫地離開了路野。
路野站在原地看著顧休止的背影,心裡有些複雜。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從他開口說自己見過他彈鋼琴時,事情的發展就開始不受控製。
顧休止的背影有些單薄,身高不低卻看起來骨架纖細而瘦削,孤單而迷茫的樣子讓人有些心痛。
路野橫了心加快腳步走向顧休止,走到他身後拽起了他的手腕,他的體重很輕,隻反抗了一下就被路野拽著走了。
知道自己掙脫不了,顧休止倔強地彆過臉不看路野。
路野幾下就把顧休止塞進了副駕駛,動作利落地關車門上車發動車子:“我不知道我剛才哪句話冒犯到你了,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了,對不起,我道歉。”
“你現在情緒很激動,我先送你回家,你冷靜下來好不好?”
雖然是商量的語氣,路野的動作卻毫不遲疑地往顧休止家的方向開去。
顧休止閉上雙眼,靠在座椅靠背上,雙手插進口袋裡。
剛伸進去就摸到了剛才路野遞給自己的那顆糖,他摩挲著糖果的包裝紙,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顧休止緊了緊喉嚨,說出了上車的第一句話:“剛才對不起。”
“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沒關係。”
顧休止伸出自己的雙手虛虛地在空中晃了晃,盯著看了幾秒,整理了一下呼吸:“你關注過我應該知道,那場獲獎的比賽是我唯一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裡。”
“嗯,你消失了很多年。”路野的手攥著方向盤。
顧休止把手重新揣回兜裡,緊緊地握住那顆糖:“因為某種原因,我永遠不會再彈鋼琴了。”
“並且我痛恨鋼琴。”
路野看著前方的紅燈,良久地沉默著。
“你以後…還會過來嗎?”
顧休止知道,自己的這種拒不配合的態度是在把所有人推離自己,他明目張膽的拒絕著,但還是奢求被愛、被關懷。
他知道自己這種要求很無理。
但是他卻聽見路野沒有絲毫猶豫的開口:“會。”
“如果讓你不開心了,你可以忘掉我知道你彈鋼琴的事情,”路野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可以繼續去找你,作為你的朋友,就像林臣秦一樣。”
“可以嗎?”路野側過臉看著顧休止,眼神無比認真。
“可以,”顧休止被他這眼神看得有些窘迫,真誠道謝:“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