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而行,魏辭盈本以為會被帶往遙遠之地,卻不料隻行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停了下來。
她被粗魯地推下馬車,繩索被解開,黑布被扯下。環顧四周,隻見自己身處一片民居外的荒野,四周被十來個小廝團團圍住,陳子興和婆婆麵色猙獰地盯著她。
“看見了嗎?”婆婆指著不遠處高大巍峨的牌坊,“那是先帝禦賜給陳家的貞節牌坊。”
毛骨悚然的恐懼襲來,魏辭盈驚恐地看著婆婆,她接著陰惻惻地說道:“我陳家的女子,向來深明大義。男人沒了,女人就要撐起這片天。”
陳子興一把將她丟到牌坊的石柱前,她的頭險些撞上堅硬的石墩。他湊到她耳邊,陰森地說道:“你克死了二爺,如今正是贖罪的機會。”
“不……不!”魏辭盈使出渾身力氣,拚命掙紮出陳子興的掌控,轉身便往遠處逃去。剛剛跑出幾步,魏伯聞和魏仲遠的臉驟然出現在她麵前。
“大哥,二哥,求你們救救我吧!”
魏辭盈跪在魏伯聞麵前,急切地拉扯他的裾擺,然而竟被魏仲遠一腳踢開,他冷冷地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
魏辭盈愣住了,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望著兩位兄長冷漠的眼神,心中湧起濃濃的無助和荒謬感,口中泛出苦味。
她突然苦笑了一聲,抬頭看著頭頂牌坊那精美的石雕鬥拱,竟像一隻無邊無際的猙獰大手,將她牢牢地困於掌中,動彈不得。
她終於意識到,今日她已是必死無疑,而這一切,早在兩家定親之時便已注定,唯獨她一直被蒙在鼓裡。
她死了,陳家貞義的名聲便能再一次傳揚,陳子興便能有一個守貞的弟媳,魏伯聞和魏仲遠便能獲得一個守貞的親妹子,他們三人便能用她的白骨謀得個義烈之家的好名聲,為將來的仕途增添一份勝算。
他們何嘗不知陳子旺命不久矣,箭在弦上,一箭多雕,真是用心良苦!
她看著這些道貌岸然的親人,心中充滿了苦澀,如今終究明白了他們的好算計,可惜還是晚了。
幾個小廝在陳子興的指揮下悄然圍攏上來,手持白綾繞住她纖細的脖頸。魏辭盈奮力掙紮,那白綾卻如白蛇般越纏越緊。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空氣仿佛被霧氣籠罩,變得黏稠而沉重,呼吸間肺部如同在擠壓一塊堅硬的石頭,幾乎無法納進一絲一毫的新鮮空氣。
漸漸地,她的身體開始脫力,疲憊如潮水般湧來,沉悶而壓抑的痛苦遍布全身,原本拉扯白綾的手指也麻木地垂下來。
她用儘最後的氣息,艱難地扭過頭去,望著遠處的魏伯聞。她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聲音微弱而斷斷續續:“父……父親……他……知道嗎?”
死亡尚猶不及的恐懼令她劇烈顫抖起來,她絕望地死死盯住魏伯聞,看他搖了搖頭,心中湧上一陣釋然。她長歎一聲,卸下最後的力氣,緩緩閉上雙眼……
“夫人不好了!快去請梁大夫!”
……
“六妹,莫要與他們計較,待你長大,我必帶你行走江湖,成為一代女俠。”
……
“你平日便古怪,如今更是被驕縱壞了!”
……
崇德十五年盛夏,江寧城熱浪滾滾,一日之間,竟有十餘名居於縣郊的百姓因酷熱而喪命。
江寧知府魏齊源聞訊欲往視察,然不知為何,竟延誤一日。與此同時,魏府之內,排行第六的女兒魏辭盈因故受家法懲戒。
次日,官府驚聞,縣郊天花肆虐,村民幾無幸免。魏齊源急遣醫師前往診治,至秋末,疫情始得控製。
魏辭盈之母周夫人憂心女兒,特請魏府信賴的梁大夫為其開解。魏辭盈向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