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連這追憶往事的精力也被消磨殆儘,他常常一睡便是幾日。虞誌遠與太醫商議過後,決定派一隊人馬護送皇帝回京,可在皇帝蘇醒後,這些奏議都被堅決地駁回了。
無人知曉皇帝的深意,眾臣與諸將領皆惴惴不安,唯恐皇帝的旨意、駕崩的噩耗,抑或是叛軍的戰火突然降臨。
直到三軍合圍晟淮府的第五十日,深夜,李公公急匆匆地傳旨,召集所有四品以上官員及將領至中軍大帳聽旨。
魏辭盈與李公公合力將皇帝從病榻上扶起,龍袍在他日漸枯瘦的身軀上已不再合身,可軍營之中無法細致裁剪,當皇帝被攙扶著坐上大帳中的龍椅時,他那乾癟的身影讓眾人驚異不已。
他們壓抑著內心的各種情緒,照例行禮,可眼神卻忍不住地四下交彙,紛紛對皇帝的狀態表示震驚。
皇帝氣息微弱,一舉一動間卻仍然透著一股堅定。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桌案上的木匣。李公公迅速會意,取來木匣,輕輕置於皇帝手中。
他顫顫巍巍地摸上木匣的鎖扣,鎖已經提前打開了,可掀開蓋子這一個動作都令他氣喘籲籲。他拒絕了魏辭盈的幫助,強撐著將那木蓋推開,從中摸索出一份金黃的聖旨。
一見此物,下首的官員們再次跪在地上,其中零星有幾人伸著脖子張望,虞誌遠更是漲紅了臉,滿眼急切。
皇帝將聖旨遞到李公公手中,他端著極為莊重的嗓音,宣旨道:“朕自登基以來,夙夜匪懈,勤政愛民,以期國家昌盛,百姓安康。今因疾在躬,知天命將至。皇五子衍舟,仁孝聰明,德才兼備,宜承大統。故詔立衍舟為皇太子,即皇帝位。欽此!”
宣旨完畢,眾臣仍驚惶地跪在地上,麵麵相覷。虞誌遠率先直起身,向前膝行兩步,焦急地叩首:“陛下,五皇子殿下至今下落不明,恐已遭不測,還望陛下三思啊!”
說完,幾個臣子也應聲附和。魏辭盈憂慮地望向皇帝,看著他不為所動的神色,連日來壓抑在心底的對方衍舟的牽掛轟然爆發。
她與高坐龍椅之上的皇帝隔著數位大臣,卻不料在這一刻與他的目光交彙。皇帝緩緩抬起了手,眾臣瞬間安靜下來,“明晚子時,全軍出擊,攻打叛軍。”
皇帝的聲音雖虛弱,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此言一出,一片嘩然,眾將領紛紛欲上前爭辯。然而皇帝卻擺手示意,召來李公公,在他的攙扶下回到了內帳。
魏辭盈呆立原地,直到最後一個將軍離開,她才緩緩起身,向自己的營帳走去。夜風凜冽,巡邏的兵士腳步聲不時傳來,令她輾轉難眠。
她時而感覺被架在火上炙烤,時而感覺掉入深冬的冰窟,時而流淚時而長歎,一夜之間把人生五味品了個遍。
皇帝立方衍舟為太子,意味著他終於得償所願,能夠施展他的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