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小蘋找到阿柱時,已經晚了。她不管不顧衝進烈火中,隻找到一個不會睜眼、不會呼吸、不會說話的夫君。
那一刻,慌亂無措的不止是小蘋,還有那些圍觀的人群:
“妖!有妖闖進來了!”
“妖來殺人了!快跑啊!”
“道君們呢,快,快讓他們過來殺妖!”
“對,殺妖!不能讓它跑了!”
有人四處逃竄,有人向火堆圍來。小蘋來不及想太多,趕在修士飛過來前將阿柱帶走,卻還是被幾個不知是何門派的弟子追了許久,最後才傷痕累累的狼狽擺脫。
她將阿柱葬在他們初遇的地方,日夜守著他修煉,耐心等待他的轉世。但忽然有一天夜裡,山上爆出一股強大的威壓,她承受不住被震暈,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山上,而是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等到小蘋趕回去,發現山的四周充斥著強大的妖氣,警告周邊的生物不得靠近。
也是看到這裡,淩七七才恍然地與崇洲對視一眼,原來這座靈氣異常飽滿的大山,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太裡山。
那麼,這記憶幻象中,會有機會看到那隻傳說中霸占太裡山的大妖的麵目嗎?
淩七七好奇起來,專注地看著小蘋癡守在太裡山附近,時不時小心的嘗試回到山中,卻怎麼也進不去;看著小蘋除了修煉,就是打開阿柱遺下的那本書,緩慢又認真地讀,遇到不會的字就一個一個地耐心學。
某日,小蘋正讀著那本書,忽然不知她看到了什麼內容,驀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一動不動看了許久,眼睛裡突然就掉了淚,放聲大哭起來。哭完,一抹眼淚,紅著眼睛和鼻子,卻是非常堅韌的樣子,轉頭衝去了太裡山。
這次小蘋的動靜有點大,她又一次被震暈、送走,然後回來。如此反複幾次,那大妖竟沒生氣殺了小蘋,反而妥協了。雖還是沒有露麵,隻是傳音問小蘋有何事。但好歹有希望了,小蘋隻是想進到山中,陪在阿柱墓旁,等待他轉世,所以她緊張又欣喜地向大妖訴說了她的請求,然後忐忑的等待大妖的答複。
然而大妖不知在乾嘛,這樣一件要麼拒絕要麼同意的小事,居然等了許久才再次傳音,慷慨地劃了阿柱墳墓旁的一小塊地方,表示允許小蘋自由的在那方寸之地上活動。
這大妖,還怪好的咧。淩七七吐舌,不知該說這大妖小氣還是大方。偏偏·小蘋半點脾氣都沒有,還頗為感激的樣子。此後小蘋便規規矩矩的在山上守著阿柱,哪兒也不去。
但太裡山不知為何跟從前不大一樣,多了一股似有若無的古怪威壓,常常讓小蘋心中惶惶,無法靜心修煉,以至於在這樣靈氣充沛的寶地中,她的修為竟不進反退。
於是某天,小蘋大著膽子,給這隻不知是好是壞的山中大妖遞了信,委婉的說了這個怪處。
一天、兩天、三天……不知多少天過去,等得小蘋越來越虛弱無力、修為大損,再也坐不住時,也沒等來任何消息。
小蘋試著偷偷跨過大妖劃給她的分界之地,發現那古怪的威壓似乎無處不在,並不是刻意針對她。她猶疑了一下,謹慎地又繼續往山中走,除了那股威壓,以及死一般的寂靜,太裡山一切如故,青山秀水,綠林紅草,如此平常又詳和。走在這熟悉的山裡,小蘋幾乎要忘掉那些痛苦的記憶,仿佛變故從未發生。
她越走越深,幾乎每走一步,就會想起從前的美好。她不知道她的臉色早已慘白,軀體像沒有意識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魂歸天地。
“喂,小蘋!不要走了,危險!”這樣像美夢一樣殺人於無形的危險,看得淩七七焦急到脫口而出,下意識忘記這隻是記憶幻象,她根本乾擾不了。
喊完,才記起來,小蘋活到了三百年後,在這裡根本不會有事,她不由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剛剛那樣沉浸的喊出來有點傻,於是懊惱地用力一拍旁邊的崇洲大腿。
崇洲:“……”
然而,幻象中的小蘋確確實實地停下了她前行的腳步。
不是因為淩七七的喊聲,而是因為另一道從天而降的男聲,輕慢的,溫潤的,像事不關己一樣陳述出來的聲音:
“不要命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顯現在小蘋麵前,擋住了她前行的路。與他高雅平靜的聲音不同,他的處境好像不太好。臉上深邃的五官沾著不明血跡,整個人滿身血腥之氣,仿佛剛從血海中廝殺出來,衣裳被血染的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正和他那披散的銀色長發一起,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血。唯一算得上乾淨的,大概就是他左手中捧著的那塊白色的布了。
傳說中的神秘大妖,原來是這個樣子……淩七七屏氣凝神,緊張的看著幻象,眼也不眨。
“玄蛟大人……”小蘋抬起青白的臉,求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