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小身板!受得住地藏王、後土娘娘、泰山君、酆都大帝、閻王、救苦天尊一人一個大耳刮子麼?”
“你那死相……可彆來玷汙懷罪,我怕未來的小冥王長得像個笑話……”
他們攏在一處說著悄悄話,懷罪聽不明晰,就算聽見了隻言片語,也是一頭霧水。
“你們在說什麼啊!”
她很想融入進去,泰山府君不就是想讓她帶好朋友回去給他看麼?可為什麼孟婆莊的鬼們都不這麼想呢?為什麼又會怪到後土娘娘他們教導不佳上?還會提到“心懷不軌”“哭”這些奇奇怪怪的字句上?
懷罪融不進去,她想,或許自己還沒有完全長大,縱然年紀到了,卻依舊是冥界最小的蘿卜頭。
快快長大吧,長大就都會知道了吧?
她起身,獨自出了門,在孟婆茶館荒涼的古道旁,看見了一個獨臂獨腿的小男孩,他孤身一人坐在地上,逗弄著一株開得正豔的彼岸花。
“小鬼,你在乾什麼呢?”
懷罪停下了腳步,在他麵前席地而坐。
小男孩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咧嘴一笑:“在看一朵沒有葉子的花。”
“沒有葉子的花,很稀奇嗎?”
“那當然,人間的花都是有葉子的。”
“你從人間來?”
“對啊。”
“真好,我還沒見過有葉子的花呢。”
“嗯?”男童有些疑惑,“怎麼會呢?人怎麼會沒見過花呢?”
懷罪盯著眼前的彼岸花,搖了搖頭:“我不是人,我是鬼。”
“我也是鬼呀!”
“我的意思是,我隻是鬼,我生在冥界,長在冥界。”
小男孩看了她半晌,道:“你是冥王嗎?”
懷罪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你很奇怪,居然是個有影子的鬼。”
他放肆地笑了幾聲,笑得懷罪有些不自在,遮了遮身後的影子,忍不住反駁他——
“你也很奇怪,你隻有一隻手一條腿。”
“我有雙手雙腳的,”小男孩很認真地應她,“隻不過,有一天一個陌生人把我帶去了一個不認識的地方,弄斷了我的手和腳,讓我替他乞討賺錢,我是在雪天裡凍死的。”
原來是這樣……懷罪忽然覺得他很可憐,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話太重了,下意識向他道歉。
“對不起。”
“沒關係。”
氣氛很溫和,並無什麼戾氣,兩個人相視一笑,便也相安無事了。
擺弄了半晌的花,懷罪開口問他:“小蘿卜頭,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
小男孩想了想:“不行。”
懷罪的聲音有些落寞:“為什麼?”
“我現在是中陰之期,很快就要投胎去了,我爹,我娘,我的朋友們還在等著我呢,尤其是我爹和我娘,這麼久沒見到我,他們肯定很想我。”
“可是你喝了孟婆湯,轉回轉世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了。”
“人間有句話,叫白首如新,傾蓋如故。而且,親人之間有血脈聯結,很多時候甚至不需要開口就能明白,我相信,隻要緣分未儘,凡事會有個圓滿的結局的。”
“你的爹娘……要是再見麵,他們能認出你嗎?”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