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哀(2)(2 / 2)

懷罪能感受到他的難過,在他麵前蹲下來,輕聲問:“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

鬼沉默地搖了搖頭。

“彆難過彆難過……”她安慰他,“這才第一晚而已,想不起來再正常不過了。你已經很用心地找了,既然無所收獲,說明你的死和牢獄不相乾,況且……況且是我帶你來這裡的,是我找錯了地方,這件事和你無關……你放心,白天我一定好好想,晚上還在老地方等你,你來找我好嗎?”

鬼抬起頭,空洞的眸子裡隱隱燃起希望的光芒,他看著她,定定地點了點頭。

翌日晚,懷罪帶他去了一個更熱鬨的地方——賭坊。

“來這裡乾嘛?”

男鬼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被賭桌上的突如其來的呼喝嚇得一激靈。

懷罪很開心地向他分享自己的新猜測:“凡間有句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賭徒縱然一朝得意,最後還是難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下場,且追債之人凶狠異常,冥界因錢財之爭而死的鬼比比皆是,而且大多缺胳膊斷腿,可怕得很呐!”

說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男鬼身上大大小小的各路傷痕,以及那道無法忽視的胸前致命傷。

似乎言之有理,鬼眨了眨迷茫的大白眼,開始認真在賭坊之間遊蕩。

“開——哎,是大!各位,承讓了!”

“再來一局!我就不信了,這次還能錯!”

“來來來!開盤押注,見者有份!”

烏煙瘴氣的廳堂中,燭影迷離,煙霧繚繞,席間熱鬨非凡,卻是一陣歡呼一聲哭,有人歡喜有人愁。

兢兢業業飄了半晌,回憶卻沒找到多少,兩鬼對搖骰子、推牌九、葉子牌等不良嗜好倒是有了不小的造詣。搜尋期間為了換換心境,還出手維持了幾把正義,讓暗度陳倉的莊家吐出了不少錢。

夜班五更,他們又照例蹲在牆根底下歎氣。

賭坊待了一晚上,男鬼偶爾上桌也隻是一起替天行道,未曾有過絲毫參賭的念頭。懷罪看得明晰,他不是因錢財而遭人殘害的。

所以,與賭坊無關。

“我好像……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鬼痛苦地捶著自己的頭。

懷罪抓住他的手,自責地安慰他:“不是因此喪命,當然不會有記憶。是我沒有找到對的出路,你彆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什麼也記不起來,就不會這樣了……”

“這就更不是你的錯了!”

她的話語很堅定:“你曆經多年沒有變成厲鬼,說明生前心性純良。在你死去的時候,冥界沒能第一時間找到你,帶你走黃泉路,送你重新轉世為人,這是冥界的疏忽,是我的責任,是天意的不應該。你有權責怪任何人,卻不能怪罪自己,因為你沒有錯。”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懷罪自己也沒有想到,看到男鬼的情緒漸漸安穩了些,她才稍鬆了口氣,小聲而堅定地對他說——

“你放心,我是冥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要送你回家,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這是懷罪第一次向子民給予承諾,以冥王的名義。

她要帶他回家。

第三晚,懷罪沒有帶他去什麼特彆的地方,隻是迎著渾濁的晚風,在大街小巷之間簡簡單單地走著。

“我們在這座城裡相遇,或許十年、百年、千年之前,你就是真真切切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哪怕歲月過去太久,故土的味道已經稀薄了,不足以讓你辨識出它,但隻要你把這裡當成家,用心去觸摸、去感受、去體會,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她衝他甜甜地笑,雙眸烏黑晶亮,猶如夜間的星子。

“用心?”男鬼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心房,“去觸摸……去感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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