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祁靠著她坐下來,盯著來客,狐假虎威地複述了一遍:“你對宮裡很熟嗎?”
聽聞此言,那鬼麵色愴然,許久,才開口道:“實不相瞞,我曾是魔宮中人。”
“魔宮中人?你叫什麼名字?”
鬼抬起頭:“慈恩,慈悲的慈,恩惠的恩。”
這倒是兩個好字,懷罪口中喃喃著,不自覺打量起他的麵相來。
名如其人,這個叫慈恩的,性子平和恭謙,看著約摸人間二十多歲的模樣,相貌不說多麼英俊,但也稱得上端正,慈眉善目,眉眼之間真摯懇切。
比祁也在端量慈恩,隻不過,是皺著眉頭的。
他的疑惑寫在臉上,忍不住問:“既然在宮中當差,又是魔界子民,若有危難,第一時間倚仗的不應該是魔尊嗎?為什麼要舍近求遠來求冥王?”
“是啊!”懷罪也覺得在理,跟著點了點頭,“若我不來魔界,你難道要一直等著嗎?”
於情於理確實不通,兩人滿臉困惑,目光一齊落在慈恩身上。
沉默半晌,慈恩開了口。
“因為她恨我,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
很顯然,這裡的她,指的正是如今手握重權、萬人之上的魔界尊主——流罌。
說到此處,腦海中閃過一縷光,比祁忽地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睜大眼望向身旁的懷罪。
懷罪起先還不大明白,目光與他相抵的那一刻,驟然反應過來。
那個海捕令!
“你就是那個從獄中逃出來的囚犯?”她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男鬼。
慈恩不語,鄭重地點了點頭。
“可你分明已經喪了命,隻留一縷遊魂,連魔界子民都算不上,她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
“因為,我知道她的秘密。”
一個足以令魔界至尊寢不安席,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傾全力滅口的秘辛。
事態之嚴峻可見一斑,局麵再度落入長久的緘默中,四周靜得可怕,然而,這卻並不是今夜最後一次沉默。
慈恩繃緊嘴唇,不語。須臾,斂衣緩緩跪了下來,俯身鄭重稽首。
“小人慈恩,有眼無珠,錯侍奸邪,以使魔界血流漂杵,自己也殉難其中……”往事如刀,他的眼眶不覺泛了紅,話語哽在喉間,悶得生疼。
頓了片刻,他止住哽咽,仰頭繼續說道:“我本就是窮苦出身,草芥之命死不足惜,隻是,魂飛魄散之前,流罌必須為她的罪過付出代價!”
“魔尊……”懷罪怔了怔,“她犯了什麼罪?”
直覺告訴她,魔界這一行,將自此電閃雷鳴。
“弑夫殺子,屠戮族人!”慈恩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竭力隱忍著,一字一頓道,“六千年前,流罌毒殺先王,奪得魔尊之位,萬民嘩然,為了彰權顯政,她一度殺光了魔界一半的人,致使魔域血流成河!”
轟——
驚天大雷在懷罪腦海裡應聲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