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罪有些疲憊,雙手環住他的腰,貼著他的胸膛,悶悶地應了句:“無聊,來找你玩。”
殿外守衛雖然一重接一重,卻都得了授意,不曾驚擾冥界兩位貴客休息,輕手輕腳,毫無聲息。殿中很安靜,安靜得能聽見蠟燭燃成燭淚滴落的聲音。
比祁的眼睛還微驚地睜著,須臾,抿著唇小心翼翼抬手掩上殿門。
“慈恩今夜不來,你不習慣了嗎?”他輕聲問她。
闔上雙目的懷罪把腦袋放得很空,不僅沒能察覺他話中的酸味,甚至還誠實地點了點頭:“是。”
她說話時,頭在比祁胸膛輕輕蹭了蹭,比祁垂下眸子看她,一股癢意從花芽釀成花蕾,自心中淺淺蔓延開來。
“那他以後可能都來不了了。”語氣中裹挾了一絲不為人察的狡黠。
他這麼一說,懷罪方才想起這一茬,先前隻短淺地知道今晚慈恩大抵來不成了,而未來得及將目光放得更長遠。
她醍醐灌頂一般鬆開比祁,目光與他相接,須臾,恨恨地歎了口氣:“是哦!”
“你不會想他了吧?”比祁舔舔嘴角,目光試探性地觀察著她的神色。
“嗯……”對於這個問題,懷罪沒有敷衍,而是歪著頭細細想了一會兒,道,“說不上想念,感覺應該是擔心。”
“擔心?是擔心他會被魔尊抓住,然而魂飛魄散嗎?”
懷罪摩挲著孽鏡:“好像是的……”
“這樣啊……”比祁的目光頓了頓,眼底漫上些許落寞,抬步向殿內走。
然而才走出幾步,懷罪將儘未儘的後半句話又讓那雙黯淡的眸子一下子光彩起來——
“畢竟他要是中道崩殂了,我就不算是儘到冥王的本分,將來還怎麼流芳百世啊!”
說到這兒,她似乎已經能預見千百年後冥王宮門庭冷落的景象——無人問津,草長得比殿門還高,冥界子民壓根就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過一個叫懷罪的姑娘,她曾是魔界最至高無上的主人。
記都不記得,更彆提帶著好吃的來焚香叩拜了。
在懷罪有限的認知中,這算是她這短短一生最悲慘的結局了,從前不覺得自己會走到那一步,如今信心卻左右搖擺了,並且開始感同身受,這會兒,已經有些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全然不知自己心中鬱結的時候,好朋友比祁的心情卻相當不錯。
“放心吧,不會有那一天的。”比祁學著懷罪的手法,像摸狗那樣摸了摸她的頭。
“萬一呢?”懷罪憂心忡忡地扁著嘴。
“我會幫你的!”比祁語氣鏗鏘。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懷罪聽罷,撲哧一聲被逗笑了,笑了好半晌。
比祁自然不清楚她在笑什麼,朝她走近了些,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的臉上,像少年人給予畢生的承諾那樣莊重:“我會儘全力幫你的。”
唉——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啊!
懷罪擺出一副人生閱曆豐厚的老者模樣,卻又不舍得傷害他幼小的心靈,故而忍住笑意,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清脆地應道:“好的。”
然後手癢地摸了摸他的頭:“即日起,我就把我後半輩子的幸福交到你手上了。”
出奇的是,比祁這一回沒有躲,也沒有製止她,這倒真真切切地讓懷罪原本悲哀的心情沒有雪上加霜。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