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欲(16)(2 / 2)

忿然發狂的樣子前所未見,懷罪駭得怔了怔,腳下碾過一顆滾圓的卵石,向後趔趄幾步,比祁迎上來,及時抵住了她。

“魔尊什麼也沒有說,相反,從頭到尾,長篇大論的隻有你一個人。”比祁麵沉如水,“你的故事編得很好很圓滿,卻得意忘形,忘了多說多錯的道理。”

慈恩再一次愕然。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尖笑著搖頭:“不可能,我說的就是實話,絕不可能有錯!倒是你們,巧言令色,演了這麼久的戲,說了這麼多冠冕堂皇的假話,就是想抓我們去流罌麵前邀功!”

還死鴨子嘴硬呢……

懷罪氣得一下子站直身,很快又恢複了訓斥奸人的鬥誌:“誠然,一開始我們確實被你蒙蔽了,但真相不會永遠沉於水底,從我們出宮尋你,你卻避而不見開始,那個時候,我們就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這件事我解釋過!”慈恩打斷她,插話解釋道,“那是因為……”

說話時插嘴,曆來是池頭夫人和血河大將軍一致譴責的行徑,也絕不是一個有教養之人下意識的作為。

很明顯,慈恩的恭謙得體是描出來唬人的畫皮。

懷罪自詡這輩子是做不成一個溫文爾雅的尊主了,也沒那麼多講究,當即抖擻精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岔斷了他的話——

“可一個品行高尚的君子怎麼會用那樣下流的方法去中傷彆人?這叫沒有底線,叫做無恥!高潔之士會將德行刻進骨子裡,待人接物時如人飲水般流露出來,又怎麼會輕易朝令夕改!”

一通話禿嚕出去,懷罪頓時覺得五感清明身心通暢,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慈恩有錯,可她就是莫名覺得這鬼不是什麼好東西。

並由此得出一句真理:罵小人,好爽。

趁慈恩還處在被罵懵的狀態,動之以情後,緊接著的,該是曉之以理了。

“你說過,墨台氏殺光了赫蘭一族,可你非但不放在心上,反而醉心於緝拿自己的族人,天下哪有不為親者痛,卻為仇者快的道理?”

“就算魔尊殺光了墨台子桑二族,人家有子孫冤魂,卻為什麼要你一個非親非故的外人替他鳴不平?王庭早就沒了,你還要上趕著認賊作父麼?”

“紙裡包不住火,你把謊言裝點得再圓滿,也始終掩蓋不住最本質的東西——摒棄一切細枝末節,赫蘭滅族,手刃仇人的,是孤身一人的流罌,而不是你這個假仁假義的芻狗!”

靈力還在收束,巨大的壓力令百鬼不堪重負,肩膀寸寸沉下去,身子蜷縮成痛苦的一團。

慈恩也不例外。

說了這麼多,也夠了。懷罪俯身看向被靈力囚禁的他,烏黑的眸子審視著他的靈魂,聲音清泠:“我說過的,我期待在冥界見到你,還記得嗎?”

言語溯洄而上,慈恩笑了,笑得尖銳而淒厲,如一把鋒利的錐子,帶著令人心悸的餘波,穿透長夜,清晰地刺入每一個人耳朵裡,與平日裡那個公謹卑謙的偽裝完全判若兩人。

懷罪定定地立著,以一種可憐的眼神凝望他。

慈恩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憐憫的目光。

“彆這麼假惺惺地看著我!”他惡狠狠地怒吼,“你們和流罌那個賤人狼狽為奸,是一丘之貉!”

敗者為寇,世界上最悲哀的,是罵人也不能罵得痛快。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