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期苦笑道:“謝公主提醒!”
掌珠走後,杜樂不解問道:“紀小姐,剛才公主跟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剛才出宮時,碰到了大皇子,他,”紀子期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宮牆,眼神迷蒙,“強留我說話。”
“什麼?”杜樂大驚,“大皇子對你……”
紀子期默默點點頭,上了馬車。
不是吧?大皇子居然想跟少爺搶媳婦?不行,不行,得趕緊告訴杜安杜喜,讓他們想想法子。
杜樂這一想,手下鞭子舞得飛快,不一會,從宮門這看去,便隻剩下了一個小灰點。
掌珠回到公主殿時,卻見黎淵正等著她。
她似乎毫不意外,揚起美麗的臉,淡淡問道:“皇兄,來找妹妹有何事?”
“阿姝,你剛剛是什麼意思?”黎淵忍著怒氣問道,他麵容上似結滿寒冰,令這公主殿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掌珠看著一旁瑟瑟發抖的宮人,揮揮手,“都下去吧!”
那些宮人齊聲應道:“是!”語氣裡滿是感激和放鬆。
看來她們都被這樣的大皇子給嚇著了。
掌珠嘴角無奈勾起,“哥哥心裡不是很清楚嗎?妹妹之前已提醒過很多次,她已經訂婚了,哥哥你為何還要一頭栽進去?”
黎淵的怒火似散了些,盯著掌珠的眼輕輕移開,聲音有些虛無又透著堅定,“是,哥哥知道,可這是哥哥能控製的嗎?
若能,哥哥一定不願意自己心裡有了她。可既然有了,哥哥就不想輕易放棄!”
掌珠有些怒其不爭,“可她已經訂婚了,她心裡有人了!哥哥你這又是何苦?”
“阿姝,你還記得你確認他訂親後生病的那天嗎?哥哥也曾問過你同樣的話,你這又是何苦?”
黎淵收回眼光,黑眸中盛滿冷然,盯著她,“阿姝,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答的嗎?”
原以為已經慢慢放下他的掌珠,聞得此言似又回到當日,心中如刀割般刺痛,麵上頓時失去血色。
她緊咬下唇,眸中似有淚光盈出,“哥哥,現在是拿刀子捅妹妹的心嗎?”
“不!哥哥隻是想讓你知道,哥哥現在的心,同你當時是一樣的。”黎淵堅定道。
掌珠含著淚,輕輕搖搖頭,一字一句道:“不,哥哥你錯了!我心裡有他,所以我願意尊重他的意願。
他心裡沒我,我可以去爭取,但我不會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去威逼他接受我!
可是哥哥你現在的做法卻是在逼她,這一點,恕妹妹不能認同。”
“所以你得不到他!”黎淵語氣淡淡,卻字字誅心,“正因為你將自己低到塵埃裡,都無法得到他,說明你的方法錯了。
哥哥不想重蹈你的覆轍。”
“皇兄!”掌珠驚住了,眼裡的淚瞬間滑落,微挑圓睜的鳳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黎淵。
這還是疼她愛她寵她,將她捧在手心裡的皇兄嗎?
黎淵說完,看到掌珠神情,想到自己居然對一向疼愛有加妹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心裡一陣緊縮。
他現在,隻要遇到與她相關的事,連理智也失去了嗎?
黎淵斂住心神,歎口氣:“阿姝,剛剛是哥哥一時失言,你莫往心裡去。
你是哥哥最疼愛的妹妹,哥哥不希望因為她的事和你發生衝突。以後,哥哥的事,你莫再管了。”
——
回到蔣府的紀子期,手中緊緊握住杜峰的來信,這才覺得定了些。
因著這封信是在投石機方案的第二天收到,紀子期原本打算過多幾日再寫回信。
但今晚,仍有些心神不安的她,想寫信了。
提起筆,又有些猶豫,今日之事,該不該告訴他?
她要求他凡事不要瞞她,同樣的,那她也應該做到凡事也不瞞他,這對他才公平。
可他在前線,隨時都處在戰鬥的狀態中,一刻也不能分心,若因為她的來信,恍惚了心神,在戰場上受了傷怎麼辦。
紀子期咬著唇思慮半晌,終於決定暫時不告訴他,等他凱旋回來後,再完完整整地告訴他。
若他到時候惱了,就,任他處置吧!
紀子期一想到杜峰的處罰方式,在她身上遊走的放肆的唇和大手,忍不住臉上發熱,身子也躁動得厲害。
麵紅心跳之餘,心中暗道,這廝花樣這麼多,也不知是從哪學來的?等回來後定要好好拷問他。
這一胡思亂想之下,倒將黎淵帶給她的後怕拋在了腦後。
略一思索後,紀子期提筆寫下了滿滿的一頁:杜峰,我想你了!
放下筆,拿起來仔細端詳一番,然後滿意點點頭,並將那張紙折成了心型。
又想想,覺得這也太簡單了,杜峰肯定不太滿意,還得寄點什麼才行!
肚兜?沒什麼新意!頭發?太老套了!
印個唇印?嗯,這個可以考慮。
紀子期如此想著,便立馬行動了,她坐到梳妝台前,拿起唇脂點上,重重在那心型信箋上印下了一個吻。
放下信,看著鏡中春心蕩漾麵帶桃花的自己,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更大膽的主意。
現代的時候,聽說許多情侶間喜歡拍些性感的照片發給對方。
這個,她也可以試一試。拍不了照,畫幅畫好了。
心動不如行動,紀子期立馬給自己畫了個美美的濃妝,栓上房門,然後脫得隻剩一件肚兜和褻褲。
側臥在床上,對著銅鏡在心中默默勾勒了一番線條輪廓,動起了筆。
如此反複幾次,美人側臥圖終於畫好了。
紀子期放下手中的毛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佳作。
身著淺綠肚兜白色褻褲的女子嬌軟地側臥在床上,青絲黑發全部撩到了背後,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和可愛溫潤的耳珠。
一手撐在臉頰上,雙眼微眯,滿是春情,帶著慵懶魅惑的笑。
豔麗紅唇微張,隱約可見粉色的丁香小舌,似在盼望看畫之人的愛憐。
肚兜故意鬆開一半,露出半個渾圓。
纖腰盈盈一握,又向上陡的突起,形成優美的半圓形弧度。
白色綢緞褻褲拉到了膝蓋處,能看到修長圓潤的小腿,還有嫩生生的腳丫子。
看這廝能不能忍住!紀子期忍不住得意大笑。
原本打算再過多幾日才寄信的紀子期,迫切想知道杜峰收到信後的表情。
於是第二日一早就問杜樂道:“杜樂,你們平時與你家少爺聯係,可是有專門的信使?”
“有的,紀小姐!”杜樂道:“你是有信要送去給少爺嗎?”
“嗯,是的。”紀子期道:“那一般送給杜峰的信,會拆開來檢查嗎?”
杜樂道:“如果是轉給少爺的,一般會先檢查,確認有沒有問題!不過內容是不敢看的。”
“那我給杜峰的信,也要檢查嗎?”紀子期眼皮一跳。
杜樂嗬嗬道:“紀小姐身份一同,自是不需要的。”
開玩笑,未來少夫人給少爺寫信,他哪敢看,萬一裡麵有什麼辣眼睛的東西,被少爺知道了,可沒他好果子吃。
“那就好。”紀子期放下心來,掏出袖中的信,遞給杜樂,笑眯眯道:“讓人幫我送去給你家少爺吧。”
杜樂被她一臉古怪的笑容整得身子抖了抖,接信的手都遲疑了幾分。
“對了,”臨上馬車前,紀子期突正色道:“昨日皇宮之事,先不要讓你家少爺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我怕他因擔心而分心。”
“明白,杜安也是如此交待的。”杜安道,“不過,紀小姐,你可得小心點。”
小心點彆惹上什麼閒話,讓杜府丟臉,小心點彆被富貴迷了眼拋棄咱家少爺。
不過這話杜樂不敢說,隻能在心中默念。
紀子期還以為他擔心她,嗯了一聲道:“以後隻要不進宮就成了,就算是掌珠公主再邀約,我也會推掉的。”
上了馬車剛到戶部,就碰到了範銘意,紀子期現在得稱外叔祖的戶部侍郎範大人。
“範大人好!”紀子期隻前日見過他一次,說了幾句話,摸不透他的性子。
現在又是在戶部,加上兩人實際並無血緣關係,隻是麵子上的親戚關係,她便喚了一聲範大人。
“小雪,你雖是來戶部幫忙,算不得戶部中人,還是喚我外叔祖吧!”範銘意清雅麵容上滿是笑意。
“外叔祖好!”紀子期立馬轉了口。
範銘意帶著幾分滿意點點頭,“小雪,跟外叔祖說說那查總賬的事情,現在進行得如何了?”
“暫時還沒有頭緒,外叔祖。”紀子期道。
“還沒有頭緒?”範銘意麵露疑惑,似有些不信,“不是重點查賑災款項的賬嗎?”
“是的,外叔祖。”紀子期應道:“但去年以前的賬本,均是舊式記賬法,很難看出問題。”
蔣銘意訝異道:“那你是打算將以前的賬全部用新記賬法抄一次?”
紀子期麵上帶著幾分無奈,“小雪確實曾這麼想過,可賬本這麼多,萬一重抄的時候,哪裡不小心出了點小錯,再重新核對起來,怕是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
範銘意一聽,眉頭微皺,“那你現在可有什麼法子?”
“小雪暫時也想不到好的主意,隻能先隨意看看,邊看邊想。”紀子期求助似地看向範銘意,“不知外叔祖有什麼好法子沒?”
範銘意歎口氣,“外叔祖要是有好法子能查出這賬裡麵的問題,早就著手進行了,哪會到現在都沒法查出,讓那些貪官禍害我黎國百姓!
好了,小雪,你先去忙吧,有什麼問題,可以外叔祖說一說,外叔祖能幫到你的地方,一定會儘力幫你。”
“謝外叔祖!”紀子期恭聲道:“外叔祖慢走,小雪就不送您了!”
範銘意走後,紀子期鬆了口氣,他要是再細問下去,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戶部有內鬼,她不敢隨便懷疑誰,也不能隨便相信誰,索性一視同仁。
包括她太爺林大人在內,若要問起進度,也會如之前回答範銘意那般回答的。
問題其實她已看出了一些,但需要更多的數據來支持,以往的那些賬本查起來,真的是非常麻煩。
所以在沒有明確證據前,紀子期也不敢隨意說出來。
下午離開戶部後,同往常一樣,坐在馬車裡的紀子期,習慣性地要先將今日看到的數據還有思路,在腦海裡整理一遍。
回到蔣府後,若無特殊情況,則會將這些完全放到一邊。
這是在現代養成的習慣,畢竟工作和生活,始終還是要分開。
紀子期正在閉目沉思間,伴著馬兒的一聲嘶鳴,馬車突地急停,緊接著,外麵傳來兵刃相交的打鬥聲。
她猛地睜開眼,心裡大驚,這是遇到了襲擊?
紀子期手按在胸前,壓住亂跳的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來了多少人?杜樂一人應不應付得了?
她是該下馬車趁杜樂擋著敵人時逃走,免得成為他的累贅,還是留在馬車內,以免下車暴露形蹤反而惹來麻煩?
紀子期還未做出決定,外麵的打鬥聲已經停止了。
車簾被掀開,杜樂擔憂的臉出來在她麵前,“紀小姐,沒事吧?”
“我沒事!”見杜樂完好無缺,發髻衣衫都未亂,紀子期鬆了口氣,“杜樂,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剛從巷子裡突然出來兩個黑衣人,執著劍便朝我砍過來,但很奇怪的是,隻對了十來招,他們便撤了。”
杜樂麵無表情,似並未被剛剛的對戰所影響,“感覺就好像隻是發出警告一般,而並無傷人之心。”
“隻是發出警告?”紀子期眉頭微蹙,“那你覺得那二人是在對你發出警告,還是在對我發出警告?”
杜樂看了她一眼,並不出聲,其意思不言而喻。
紀子期頭輕點,“我也覺得是,看來這總賬之事幕後之人開始行動了。”
杜樂麵上神色不變,聲音裡卻有絲擔憂,“紀小姐,你還打算繼續查下去嗎?”
紀子期輕哼一聲,道:“查,怎麼不查?若說這天下能看出那總賬中問題的人,怕是不超過三人,我便是其中一人。
即便我現在不查,對於那些人來說,始終是隱患,遲早會想辦法來對付我或我的家人。
既如此,還不如早些將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將那些人揪出來,以除後患!”
杜樂道:“紀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紀子期道:“明日約上杜安杜喜,將今晚之事告訴他們,順便看看戶部內鬼和秦娘之事,現在查得如何了。”
“是。”杜樂應道。
蔣府裡蔣大師和紀氏一家子正等著她用晚膳,還有新搬來的範銘煙。
紀子期自從南秦回到京城後,因忙著術師協會兵部和戶部的事,大部分時候都天黑左右才回家。
每每回來見到等著她用膳的一家子,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