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各位公子現在不是正準備術數資格考試嗎?還有心情玩耍遊戲?若因此而耽誤了各位公子的正事,可是秦娘的罪過了。”
“無妨無妨,紀師妹說了,勞逸結合,既然出來玩,就得放開來,玩個痛快!”田禮哈哈道。
“看來紀小姐在各位公子心中甚有威望啊!”秦娘跟著笑道,話語中的意思意有所指。
這話似褒又似貶,略有幾分挑撥之意,一群大男人,對個小娘子說的話,言聽計從,也太丟人了吧!
田禮等人絲毫不以為然。
紀子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不說,而且身份高過他們,天份高過他們,為人又謙和有禮。
各師兄弟們術數上有不懂的問她,總是很耐心地解答,講得易懂又有趣,一眾人以她馬首是瞻,均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世上之人,通常會嫉妒各方麵勝過自己一些的人,但對於高過自己數百倍數千倍隻能仰望的人,絕不會有絲毫嫉妒之心,而是敬畏。
好比你有一百萬,對於有兩百萬或五百萬的人,你會心存不甘和嫉妒:這人也不咋的,為何會擁有的比自己還多?
但倘若對方有一億甚至更多,你絕對會心甘情願地臣服在他的腳下,按他指令行事,並將其尊為自己的偶像。
田禮等人現在便是這樣的心態,紀子期說的話自然是對的。
因此反而並未覺得秦娘的話有何不妥!
但對紀子期抱著其它心態的黎淵聽了此話後,麵色沉了下來,聲音冷淡:
“秦老板,我師妹身為術數北鬥蔣大師的曾外孫女、戶部尚書林大人的曾外孫女,工部尚書林大人的外孫女,自該受人敬仰!
你這小小臨仙居連我師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肯來這裡是你臨仙居的造化,秦老板顧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其他的,請慎言!”
言下之意就是,我師妹輪得到你來挑撥離間,給我閉嘴!
這話說的很是不留情麵,秦娘麵上笑容滯住,嘴角完美弧度變得僵硬,“看來楊公子對紀小姐真是愛護有加啊!
剛剛是秦娘的不是了!秦娘這廂給紀小姐陪個不是。”
田禮等人剛剛還有些同情被黎淵打臉的秦娘,聽得此言後,心底紛紛對秦娘有了意見。
紀師妹再厲害,也是個女兒家,女兒家名節最重要,特彆是紀師妹已經訂了親,這話能隨便說嗎?
秦娘說完後,雙眼帶著微微挑釁看向黎淵。
黎淵頭微轉,下眼也不瞧她,對著身後阿二的方向,淡淡道:
“阿二,去找京城府尹李長天,傳我的口諭,就說這臨仙居與前幾日襲擊戶部尚書楊大人、戶部侍郎範大人、術師學院紀子期等人的賊子有關,讓他速速派人前來搜查!”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這楊師弟什麼身份?居然敢直呼京城府尹名號?田禮等人愕然。
一旁的阿二道了聲“是”正欲離去。
秦娘的麵色瞬間蒼白!
黎淵並不知道臨仙居與賑災銀兩貪汙案有關,若一查之下打草驚蛇怎麼辦?
“楊師兄!”紀子期連忙阻止,“秦娘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師妹並沒有放在心上,楊師兄莫要小提大作了!”
說完朝秦娘使了個眼色。
秦娘此時方知惹了不該惹的人,心中暗恨不該為了紀子期而失了方寸,見紀子期主動給她台階下,忙走至二人座位中間。
靠得近了,紀子期隻覺得一股幽幽暗香撲鼻而來,縈繞鼻尖。
那香味甚是特彆,帶著薄荷的清冽與薔薇的沉醉,像她的人一樣,又純又媚。
這個女人,倒真是非常懂得自己的魅力所在,且非常善於讓自己的魅力發揮到極致。
光身上這香味,就能引起男人無數遐想。
秦娘彎腰行禮,輕聲嬌柔,帶著幾分楚楚可憐之姿祈求道:“楊公子,剛才是秦娘失了分寸,請楊公子莫同秦娘一婦道人家計較!”
黎淵聲音柔和,卻並不是對著秦娘,“既然師妹說放過,那就放過吧。”
秦娘自來黎國開此臨仙居,所遇到的每一個男子,哪個不是對她傾慕有加,舍不得說一句重話,千方百計想討她歡心?
如此伏低做小卻仍然對麵前這男子無視,秦娘心中越發不甘,卻隻能擠出笑,“秦娘謝過楊公子紀小姐!”
這一變故之下,雅間內的氣氛有些凝滯,眾人沒了玩鬨的心思,便提前結束了今日的聚會。
出得臨仙居,田禮等人因要回術師協會,一行人先告辭離去了。
“楊師兄,多謝剛剛對師妹的維護。”紀子期拱手道:“師妹還有事,先告辭了,楊師兄慢走不送。”
黎淵麵帶微笑,雙眼緊盯著她道:“師妹,既然知道師兄剛剛幫了你,光口頭上的多謝二字,可實在不足以表達你的誠意。”
紀子期淡淡道:“不知楊師兄想要師妹如何表達謝意,才能滿意?”
黎淵抬頭看了一眼臨仙居高高在上的招牌,聲音飄忽,“既然是在食肆之地幫的師妹,那師妹就請師兄一頓,當作回報!”
紀子期應道:“楊師兄,沒問題,待田師兄等眾位師兄過了資格考試,師妹作東,約上楊師兄,大家一起再聚聚。”
“師妹,若師兄隻是想你單獨宴請師兄呢?”陽光很熱,沐浴在金黃陽光下的黎淵,也掩飾不住話語中的點點冷意。
“楊師兄,你我雖為同門師兄妹,但師妹身有婚約,實在不適宜與楊師兄單獨相處。”紀子期淡然道:
“若楊師兄不願和田師兄等人一起,那等師妹未婚夫杜峰從天水歸來後,我二人再宴請楊師兄以示謝意!”
黎淵隻覺她的話像把鋒利的無形的劍,直直刺進他胸口,氣血翻湧,咬牙暗恨,“紀子期!”
紀子期無視他眸中的陣陣寒意,定定迎向他的眼,“楊師兄,師妹哪句話說錯了嗎?”
那眼裡的幽幽水光倒映出他有些變形的臉,偏又讓他無限神往!
黎淵多麼希望自己的身形能長駐其間,他呼出口氣,突道:“今日出皇宮前,師兄已向父皇表明了心意。父皇同意了。”
紀子期大驚道:“你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我已訂婚了!”
“那又如何?”黎淵輕哼一聲,帶著殘酷笑意,“不是還未成婚嗎?”
皇帝陛下確實允了黎淵的請求,卻不是紀子期以為的那種允許。
今日黎淵去禦書房向皇帝陛下告辭出宮時,恰好碰到掌珠正與皇帝陛下訴說紀子期那日關於發展經濟的言論。
最後,掌珠依在皇帝陛下身邊,精致下巴微抬,懇求道:“父皇,掌珠作為黎國公主,除了南秦一行外,從未為百姓做過任何事,出過任何力。
這一次,請您允許掌珠同紀小姐一起,為黎國昌盛貢獻自己的一分力。”
皇帝陛下猶自沉浸在紀子期驚人的論調中,她的言論,再一次刷新了皇帝陛下對她能力的認知。
皇帝陛下歎口氣:“此女若生為男兒,絕對是曠世奇才啊!倘若她生在彆國,不出二十年,黎國憂矣!
有她在,早黎國最少可享五十年穩!”
黎淵聽得心一動,趁機插嘴道:“父皇,若皇兒未來的皇妃有此之能,怕不隻是保黎國五十年之安穩,或許是百年甚至更多。”
皇帝陛下震驚道:“淵兒你?”
掌珠驚呼道:“皇兄你?”
黎淵道:“父皇,您應該可以想像,若皇室有這等才能的未來皇妃,生養的孩子該是何等的優秀!
如此一來,何愁黎國不能再興旺百年以上?”
“淵兒你何時動了此等心思?”皇帝陛下聽得有些心動,是啊,若紀子期為未來的皇後,這黎國何止是會興旺百年。
可他並未被黎淵之話蒙蔽到喪失理智,“紀子期身為威遠將軍杜峰的未婚妻,兩人情投意合已久。
杜元帥在軍中威望甚高,這等奪臣妻之事誓必會令整個杜家軍蒙羞!
淵兒,父皇聽你一說也甚是心動,先不說蔣大師和兩位林大人會如何想,單單杜家軍,你就該打消此念頭。”
黎淵跪地請求:“父皇,兒臣不是希望父皇下旨,直接將她賜與兒臣為妃。
隻是想向父皇求一個機會,讓兒臣以楊成的身份,主動去爭取。還請父皇答應兒臣的請求!”
掌珠沉聲道:“皇兄,你這又是何苦?他二人早已情比金堅,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機會,為何非要插進去?
他二人根本不會有分毫動搖,最後受傷的隻是皇兄你!”
黎淵不為所動,“掌珠你當日女扮男裝,死活要跟去南秦,不就是為了要死心嗎?
皇兄這麼做,也是為了讓自己死心而已,也為了不讓自己留下遺憾,不管結果如何,至少,皇兄曾經爭取過!”
皇帝陛下看著自己一對優秀無雙的兒女,這樣的天之驕子,居然同樣在感情上遭受沉重打擊,心裡突然對杜峰紀子期二人生了些許怨念。
他想著倘若到時黎淵真的得到紀子期的心,讓她做出了毀婚的舉動,到時他再將掌珠公主賜與杜峰,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紀子期再優秀,又怎能同自己的掌珠公主相提並論?
皇帝陛下這一想,突然覺得黎淵這個提議甚好,即成全了他自己的心思,也成全了掌珠的心思。
最最重要的一點,黎淵和紀子期將來生下來的皇孫,不用想,也知其將會是何等的優秀,那麼黎國未來百年興旺絕對不在話下。
因著這些原由,皇帝陛下終是答應了黎淵的請求:“淵兒,父皇答應你,讓你去爭取你心愛的女子。
隻是紀子期和杜峰二人身份特殊,你要爭取可以,但絕不許用半分皇家的身份去壓迫!
倘若不成,也不許心懷忿恨,對杜家蔣家林家嫉恨在心。那幾人,可是黎國的棟梁啊!”
“謝父皇成全!”聽得皇帝陛下應允,黎淵大喜,“請父皇放心,出得宮去,兒臣隻是術師協會楊成!”
得到皇帝陛下默許的黎淵,確實未曾想過用身份去威逼紀子期。
可紀子期毫不留情麵地直接拒絕,深深地傷到了他。
黎淵冷笑道:“我父皇已經應允了!”
紀子期驚惶失措片刻後,恢複了冷靜,“大皇子,民女相信皇帝陛下是明君!”
相信皇帝陛下是明君,那意思就是說不相信皇帝陛下會同意他做出奪人臣妻引起朝亂的事情?
紀子期,你這般地聰慧和敏銳,讓本皇子如何舍得輕易錯過你?
黎淵嘴角向外扯開,帶上溫和的笑意,“師妹倒是聰明得緊!”
此言一出,紀子期鬆了口氣,她心中雖篤定,在未得到明確答案前,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她心頭定下來,看著黎淵的眼,真誠道:“楊師兄,你是人中龍鳳,身份尊貴無比,能得到你的垂憐是師妹幾世修來的福份。
但師妹心中早有他人,立下誓約,今生非他不嫁!
所以楊師兄,請莫要浪費時間在師妹身上了。
你我二人的同門之誼,師妹會永遠珍惜,還請楊師兄不要將這點同門之誼也抹去。”
“同門之誼?”黎淵心中苦澀,喃喃自語道:“誰在乎?若得不到你,要那同門之誼來做甚?”
臨仙居門前人來人往,兩人站立太久,已有不少人頻頻惻目。
這裡出入的人都是達官貴人,說不定會認得黎淵或是她。
紀子期道:“楊師兄,師妹真該離去了,告辭。”
說完不顧黎淵是否同意,轉身就欲爬上馬車。
一旁的阿二與杜樂同時伸出手,一個擋住紀子期,主子都未發話,你竟敢私自離去?
一個不準擋住紀子期,我杜府未來的少夫人,你們憑什麼攔?
阿二與杜樂兩個隻出了一招,卻渾身緊繃,一觸即發。
隻待自家主子發話,立馬就拚個你死我活。
此處確實不是訴衷腸的好去處,黎淵擺擺手,阿二收回了擋著紀子期離去的手臂。
他對著紀子期揚起燦爛的笑容,眼裡是誓在必得的篤定,“師妹今日暫且離去,好走不送,下次你我師兄妹另行相約。”
呸!好不要臉!杜樂心中大怒,我家未來少夫人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這樣死纏爛打是什麼意思?
紀子期並不答他,垂下眼上了馬車,在黎淵火熱的注視中,快速放下了車簾。
全程並未看他一眼。
在紀子期放下車簾的瞬間,黎淵麵上的笑容瞬間散去,想著她毫不眷戀急著劃清界限的舉動,心中越發苦痛。
紀子期卻在心中暗下決定,看來短期內也不能同田師兄等人出來相聚了。
日後除了術師協會兵部戶部外,其他地方能不去就儘量不去,避免與黎淵碰上,惹來不必要的糾纏。
黎淵身為未來的皇帝陛下,若非不得已,她實在不想與之對上。
她話已說得如此直白,他卻仍要一意孤行,除了減少一切可能碰上的機會,她也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心中雖做了決定,還是覺得煩悶不已,此時未到酉時,日頭還猛,馬車上雖置了冰塊,空氣仍然又悶又稀薄,讓人有些煩躁不安。
紀子期索性讓杜樂停了馬車,下得馬車來走走。
陽光雖照得人渾身發熱,空氣卻清新了不少,偶有微風吹過,倒也不覺難受。
置身在熙攘人群中,各種不同聲音交織,占據了紀子期的腦海,擠走了盤踞在她心頭的鬱悶。
紀子期長長籲出一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一切還有杜峰呢!
這一想心情倒輕鬆了不少,開始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兩旁的商戶。
剛一抬眼,便看到有家小食鋪前排著長長的隊。
有人從身邊經過,對著後麵行色匆匆的漢子道:“咦,這不是老李嗎?好久不見,今兒個什麼風將你吹到這來了?”
“羅兄是你啊,好久不見!”那李姓漢子停下,拱手道:“聽說這張記新出了一種荷花糕,入口即化,還有股淡淡的荷葉香,不甜不膩,大人小孩都合適。
我家幾個小子丫頭前幾日試了一回,這幾天,天天吵著要吃,我娘子實在煩不過,便讓我今兒個來買些回去。”
“是不錯,這不,我也是來買的,走,咱們一起去排隊。”
紀子期聽得心一動,蔣大師和小風都甚愛吃甜食,趁現在天色還早,不如她也去排隊買上一些,回去哄哄二人。
杜樂原本想讓紀子期上馬車,他去排隊買。
紀子期不同意,“杜樂,車上空氣太悶,我正好趁機透透氣。你看那小食鋪夥計手腳都挺快的,一會就買好了。你在這等著我!”
人流確實排得挺長,大半個街都占住了。不過如紀子期所言,那幾個夥計也很利索,很快就快到她了。
紀子期探出半邊身子,看那裝著荷花糕的盤子裡,還剩多少,會不會剛好輪到她就沒了,隻能等下一爐。
冷不防的,被身後心急的人一擠,人被擠到了一旁不說,腳下一絆,眼看就要摔倒。
有雙手從斜地裡伸出來,拉了她一把,因用力有些過猛,紀子期險些撞到那人胸膛上。
一瞬間,有股奇異的香味鑽入她鼻子裡,又純又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