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祖父現在一看到太爺,就像老鼠見到貓,躲都躲不及。哈哈!”
說到最後,林大人想起自家大兒被他追得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唐大公子道:“唐氏商行這邊,已經提前向各錢莊預定了借貸銀額,材料已下訂,人手亦已提前到位。
選定了大年初五的好日子,隻等朝廷標準一公布,一切均可按計劃行動。”
林大人連連點頭,“工部的標準這兩日便可以出來,待陛下同意後,擇日公布,唐公子多等幾日。”
“是,林大人!”唐大公子恭聲道。
“不過,太爺還是有點憂心……”林大人說著看了唐大公子一眼。
唐大公子心領神會,“林大人,子期,您二位有事慢慢聊,唐宋先告辭了。”
唐大公子走後,林大人繼續道:“這稅收一事,太爺還是有點憂心。
國庫的收入八成來自民間的稅收,這些大商行合計占了約其中的兩成多。
一旦開始修路,承包修路的各大商行開始全麵免稅,
頭兩年的國庫收入會少到何種地步,太爺這心裡,還是打著鼓,沒底的很。
陛下十分讚成修路之事,甚至出言安慰太爺,不要對國庫過於憂心。
還半開玩笑道,若是國庫虧空得厲害,他就將後宮各嬪妃的日常用度減半。
話是如此說,但倘若國庫一旦收支減少,整個黎國運行都會出現混亂。
太爺擔著這戶部尚書之職,掌管天下銀錢,不能不憂心!”
紀子期道:“太爺!您放心!關於稅收之事,小雪十分有信心。
如同小雪之前與您說過的那般,修路之事一旦開啟,商家便會向錢莊貸銀。
錢莊的銀子不夠,自會向民間開出高息存銀的條件,這樣百姓的收入無形中就增加了。
而且修路涉及大量人力物力,相關連的行業便會發展起來,到時候民間用工增加,百姓的收無又無形中增加。
收入多了,自然消費多,如此一來,各商戶的生意好了,便會開更多的分店,招更多的小工,因此便會形成良性循環。
唯一可惜的是,商戶開店之事暫時還不能做透明化,有部分商戶會將掙到的錢買宅子買土地,而不是用在新店的投資上。
但商人最是機靈,朝廷在此事上的態度與決心,會增加他們投資的信心。
所以太爺,您完全不必憂心!這接下來三個月因為修路之事的火熱,定會在民間引發各種投資狂潮,稅收隻會多不會少。
而三月過後,咱們的第二步推行開來,則會引發下一輪的投資。雖效果可能比修路帶來的商機小,但同樣會有三到五月的餘溫,保證國庫收入不會減少。
而大半年過後,修路之事已完成得七七八八,全國交通便利,南貨北運,北貨南往,經濟繁榮指日可待。”
林大人邊聽邊點頭,“這聽你再說一遍,太爺的心裡又定了些。不行,這修路標準一事,太爺得再催催,不光催你外祖父,
還要催陛下,早日公布,也好讓各商行提前運作起來。”
“太爺,第二步現在朝廷方麵進行得如何了?”紀子期道。
林大人道:“這一次的官員升調考核,陛下親自參與,目前已選出十人,隻待陛下最後定奪,相信幾日後便有最後定論。
而且被選中的人,陛下會親自召見,當麵耳提麵命,那些人本就是品性正直心中有百姓之人,定能按計劃嚴格行事。”
兩人又針對修路之事以及第二步的計劃進行了詳談,不知不覺天色已開始暗了下來。
林大人望望門外天色,道:“小雪,今日時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明日好好休息一天,後日再過來。”
“是,太爺。”
紀子期出得門來,意外地看到在門前不遠處走來走去的唐大公子。
“唐宋,你還未離去?可是還有事?”
唐大公子看看一臉敵意地看著他的杜樂,欲言又止。
紀子期順著他的眼光看了一眼杜樂,笑道:“杜樂,你稍等一會,我和唐宋說兩句話。”
杜樂自己感情蠢得一塌糊塗,但對覬覦他家少夫人的人,倒是敏感聰明得很。
所以見到唐大公子在這裡焦躁不安地等著紀子期,自是沒什麼好臉色。
可少夫人的話不能不聽,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走到另一處。
不過,他也不是沒辦法。比如,豎起耳朵,替他家少爺偷聽。
“唐宋,你說吧,有什麼事?”夜有些沉了,麵上神色已有些模糊不清,但紀子期分明看到唐大公子麵上的紅意。
“那個……”唐大公子頓了又頓,終之開口道:“子期,你可否幫我去打聽葉小姐的住處?”
“葉氏商行在京也小有名氣,葉家的宅子找人問問也應該知道,你為何要我去專門打聽葉小姐的住處?”
紀子期心下不解,“唐宋,你…和葉小嬌之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對麵的唐大公子突然出現一種紀子期從未見過的神情,似羞澀,似尷尬,整個人局促不安。
“我去過葉府了,葉小姐不住在那。問了葉氏商行的其他人,都說不知道葉小姐在哪。”
唐大公子囁嚅道:“也許是她吩咐下麵的人,特意不告訴我她的行蹤。”
“你們…真的…有事?”若是在現代,一男一女隨便發生點什麼事情一點也不奇怪。
可這是在古代,紀子期心中無端有這種預感,但不敢隨便認定。
唐大公子的頭微不可見的輕點了一下。
紀子期不由張大嘴,“這…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商行會議後,葉小姐有些醉,又隻剩她一人,我沒辦法,隻好帶著她,打算送她回去。
半路上她突然清醒過來,吵著要我陪她去吃酒,如果不去,便汙蔑你我的關係。
我沒辦法,隻好帶著她去了一間酒樓,要了一個包間。
然後,兩個人喝著喝著,都醉了,然後,……”唐大公子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低著,可以想像他是多麼的尷尬。
當著曾經喜歡過的女子的麵,說著他與隻見過幾次麵的女子酒後亂性的事。
“早上醒來的時候,她不在了。我當時很慌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在家想了兩天,覺得需要對她負責,便想先找她談一談,結果一直找不到她。”
唐大公子說完,抬頭看了一眼紀子期,又快速垂下,“子期,你是女子,她又對你幾次糾纏,倘若你去找她,她一定會見你。
若見到她,請你告訴她,我會負責的!讓她不要再躲著我了。”
兩個並不相熟的男女因為醉酒發生了一夜情,倘若在現代,若覺得有意,便可試著相處一下;若無意,直接揮手說拜拜。
但在這古代,女子失了清白,等於毀了她一生。
無感情的兩人被迫捆綁在一起,在現代是不幸;在古代,是幸還是不幸,還真是未知數。
畢竟古代婚姻,許多人都是在婚前最多見過一兩麵,全靠婚後兩人的理解與磨合。
唐大公子是個有擔當的人,沉穩內斂,隻是有些過於瞻前顧後。
葉小嬌雖然有些任性,但天真爛漫,心地善良,敢作敢為,性情熱烈而張揚。
若單從性格上來說,兩人倒很是互補。
不過,感情的事情並不能單靠這一點來確定。
但不管如何,唐大人子既然找到了她,將事情合盤托出,紀子期覺得她也應該儘朋友的責任,幫上一幫。
“唐宋,我明日去找葉小嬌,幫你將話帶到。”
“謝謝你,子期。”唐大公子感激道。
一旁豎著耳朵聽牆角的杜樂,明明隻是隱隱約約聽了個大概,居然就融會貫通,明白了唐大公子沒說出口的意思。
原來還有灌酒這一招啊!杜樂摸摸下巴,心中暗忖:下次定要約到阿玉去吃酒!
杜樂想著阿玉醉酒後任他擺布的情景,心裡美得不行,不覺間麵上便露出了猥瑣的笑。
與唐大公子告彆後走過來的紀子期,看到笑得齷齪的杜樂,麵皮一抽。
心道這小子笑得一臉淫蕩,莫非是在想什麼兒童不宜的畫麵?
“杜樂!”紀子期大聲喚道:“該走了!”
“是!”杜樂回過神來,伸手擦擦唇邊的口水,連忙跳上了車轅。
——
宮中的掌珠公主,正倚在欄上看薄冰下遊來遊去的錦鯉。
她雙手無意識地摩挲欄杆,越發覺得這宮裡好生無趣!
民間商行對於修路的動向,戶部尚書林大人每日都會進宮來向皇帝陛下彙報進度。
因此事她有參與其中,皇帝陛下也不避著她,每次林大人來的時候,皇帝陛下會派人來將她召去一起聆聽。
因而對整個事情的進度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相比於皇帝陛下和林大人話語中掩飾不住的激動,掌珠反而平靜得很。
自從南秦之後,她對於紀子期便產生了一種無形的信任。
而當她跟在她身邊,看著她一點點的籌謀,這種信任更是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掌珠相信,就算這次不成功,紀子期也會另想法子直到成功為止。
修路之事順利進行了,以紀子期的控製與執行能力,掌珠相信,後麵的事情亦會順利進行。
她的心很平靜,但她的血液卻如烈火般燃燒沸騰起來了。
紀子期讓她看到的世界,好像為她裝上了一雙無形的翅膀。
她渴望飛翔,渴望飛出皇宮這個華美而巨大的鳥籠,在外麵自由的天空裡翱翔。
與西羌聯姻的日子訂在了明年年底,京城離西羌路途遙遠,預計在九月初,她就得從京城出發了。
掌珠算算日子,還有九個多月,可真是難捱啊!
她迫切地想要到那個廣大無垠的天空裡,發揮自己之所長所學。
隻是,一想到西烈墨那放肆的眼,掌珠心裡無端堵得慌。
這是這樁政治婚姻裡,她唯一不滿意的地方了。
若是對象是彆人,掌珠覺得,她應該會更期待前往西羌的日子快點到來。
“公主,”楞神間,有個宮人走了過來,“西羌大王求見!”
他來做什麼?掌珠皺眉,整個身子趴在欄杆上,懶懶道:“不見!”
“公主!”宮人未料到掌珠回得如此乾脆,抬頭驚訝地喚了一聲。
“不見!”掌珠的目光隨著那錦鯉遊來遊去,頭也懶得回,“就說本公主在歇息。”
“西羌大王說,如果公主在歇息,他可以等公主歇息好了再求見。”
掌珠嗬了一聲,“你去跟他說,本公主有時一歇就會歇息兩天,難道他要在公主殿外等候兩天嗎?”
宮人垂著頭,“西羌大王說,公主讓他等多久他都願意等,隻是怕皇後娘娘會等得心急!”
掌珠眸子一冷,握著欄杆的手漸漸用力。
這宮裡麵處處都是母後的人,倘若西烈墨在公主殿外求見,被她拒之門外,被母後的人看見後告訴了母後,本就不太願意她嫁去西羌的母後,隻怕心裡會更擔憂。
掌珠暗暗咬牙,這個欠收拾的爛攤子!擺明是在威脅她!哼,她豈能讓他如願?
“如月,將西羌大王帶進來。”掌珠眸光一閃,“就帶到這。”
“帶到這?”如月輕呼,“公主,這,不妥吧?”
掌珠頭微轉,眼光掃向如月,無須言語,天生的皇族氣質已令如月知曉,剛剛自己的問話逾越了。
她脖子一縮,勉強保持住公主要求的遇事莫慌張的鎮定,應了聲:“是!公主!”
西烈墨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掌珠慵懶地趴在欄杆上曬著太陽的模樣。
雙眼微眯,像隻溫馴的小貓眯,舒服地享受著陽光的照射。
陽光映得她的臉晶瑩潔白,側顏完美無雙,小巧的鼻頭隨著呼吸輕輕翕動,讓人生出想輕捏一下的念頭。
帶著西烈墨來的如月,揣摸到自家公主對這個西羌大王並不大滿意的心思,很配合地並沒有出聲道“公主,西羌大王到。”
而是小聲地對西烈墨大道:“大王,公主在小憩,您稍微等會。”
掌珠嘴角浮起笑意,在心裡讚了如月一聲。
公主殿外的任何地方是母後的天下,公主殿內卻是她的天下。
她隻需要做做樣子給母後的人看到,西烈墨求見她,而她亦見了他。
至於如何見,做了什麼,母後不會知道,她也不會讓她知道。
掌珠本來半眯的眼緩緩闔上,頭微微彎向一側,好似直的在小憩一般。
西烈墨看著前方曲線玲瓏的掌珠,沒了正襟端坐時淩厲的美麗,像一個普通的貌美小娘子在自家花園裡,悠閒舒適地曬著太陽,眼底的寵溺慢慢聚攏,越來越熱。
那眼神是如此地肆意,肆意到掌珠即使閉著眼假寐,仍感覺如芒在背,身子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全然沒了一開始的散漫放鬆,就連呼吸也好似急促了些。
全副心思放在掌珠身上的西烈墨,自是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眉眼勾起淺淺的笑,俊美無雙。
掌珠咬牙勉強再撐了一會,原想著讓那爛攤子自動識趣地離去,沒想到是自己先沉不住氣。
她心中忍不住對自己有些惱火,緩緩睜開的眼裡便帶上了一絲冷冽。
然後伸個懶腰,四下環顧,在看到立在不遠處的西烈墨時,紅唇微張,露出一臉故意的驚訝,好似才知道西烈墨已到一般。
“大王,真是對不住!殿裡的宮女沒規矩,大王來了也不知會一聲,害大王久等,實在是本公主禦下無方,等會本公主便治了那宮女的罪,給大王賠不是!”
西烈墨好似毫不在意,眉眼生輝,麵上笑意更濃,“依本王之見,公主應該賞那宮女才是!”
“大王此意何解?”掌珠眉輕挑,淡淡問道。
“若不是那宮女沒規矩,本王也沒機會欣賞到這麼美的美人冬睡圖,而且還欣賞了這麼久。”西烈墨眼裡含著淺笑,俊朗迷人。
落入掌珠眼裡,卻刺眼又堵心。
自己堂堂一國長公主,身份尊貴,竟然成為他眼裡可以隨意欣賞的風景?
她緊咬牙根,抑製住欲上揚的怒火,聲音清冷,“不知大王求見本公主,所為何事?”
西烈墨緊鎖住她雙眸,看著她眼裡燃燒的小火球,聲音漸漸淡了,“本王與公主現已是明正言順的夫婚夫婦,這未婚夫婦見麵,還需要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