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掌珠與西烈墨(一)(2 / 2)

“什麼?”掌珠的聲音猛地提高,帶著克製的薄怒,“在我黎國的國境內,為何要遵守西羌的禮儀?”

“餘大人不是說了嗎?因為本王親自來了,而本王是公主未來的夫君,所以公主自該以本王為先!”

西烈墨性感的嗓音響起,隱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本王聽說貴國所有禮節均以禮部製定為準,貴國皇帝陛下都不得有違,公主這是打算打破這一傳統嗎?”

屏風後的掌珠氣得麵孔微紅,握成拳的雙手輕顫。

她原本以為昨晚之後,在離開黎國邊境前,她都不需要同那個討厭的家夥碰麵。

哪知隔天,他便利用禮部來壓她!

難道,這路途中的兩個多月,她日日都要見那個討厭的家夥?

掌珠哪怕隻是這樣一想,都覺得心中難受得很!

“公主,”一旁的如月小聲提醒,外麵的人已經等了一會,她必須儘快下定決心了。

掌珠深吸兩口氣,等心中怒氣緩和些後,淡淡道:“本公主知道了!”

上路後,坐在轎中的掌珠意難平,無論如何,她也不願意日日見到那西烈墨!

可越不想見他,西烈墨似乎越是想證明自己的存在,在休息或行走的過程中,不時派個丫頭上前來送點東西。

有時是水,有時是水果,有時是小玩意,有時是點心。

拒絕了兩次後,在宮嬤嬤不讚同的眼光中,掌珠來者不拒,全部照單全收。

當然,最後全部落入了跟著她的幾個黎國宮女的肚子裡。

——

今晚是阿玉值夜,她先派人守在了掌珠房門,確認一切無誤後,才在驛館掌珠所在的院子裡四處巡邏。

因為是公主與彆國大王入住,驛館的院子自是開放了最高級彆的,但同皇宮相比,仍是有著天壤之彆。

阿玉幾乎隻用一柱香的時間,便可在掌珠所在的院子四處溜達一圈。

初冬的晚上很冷,阿玉嗬著氣,在院子裡快速地走動,讓全身迅速地暖和起來。

猛然間,她聽到細微的響動,“誰?”阿玉壓低聲音。

彆館裡院子小,她怕驚動到裡麵的掌珠公主,將劍橫在胸前,朝著聲音來源處躡手躡腳走過去。

四處無人,隻有離院門不遠處,一小截明顯被人踩斷的枯枝躺在那,暗示著曾有人試圖接近過這院子。

阿玉仔細觀察了一下枯枝斷裂處的紋路,大約判斷是從哪個方向踩中,而後站起身,朝那個方向望了望。

最有可能的是西烈墨所在的中間的院子,以及右邊的西羌迎親團所在的院子,但也不能排除是左邊黎國送嫁官員中人,故意繞到右邊來混淆視聽。

阿玉想了想,沿著右邊那條路,貓著腰,一路仔細地尋過去,果不其然,一支不甚起眼的簡易珠釵掉在一邊的石縫中間。

色澤與石塊近似,若不是阿玉看得仔細,真是會遺漏掉。

珠釵樣式簡單樸素,手工粗糙,阿玉雖對女子之物研究不多,也能看出不是黎國之物。

阿玉將珠釵捏在手中想了一陣,喚來另一人巡邏,她則來到了掌珠房門前。

“公主,睡下了嗎?”

掌珠正因明日要見西烈墨,並與之一起接受兩國隨行官員請安一事而心中鬱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聽到阿玉的聲音,坐起身道:“阿玉,進來吧!”

因著昨晚西烈墨溜進她房內之事,原本不喜歡室內有宮人侍候的掌珠,安排大宮女如月睡在了榻下陪著自己。

自家公主睡不著,如月再疲憊也不敢睡著,聽到公主喚阿玉進來,如月忙起身掌了燈。

阿玉推開門行了禮後,將手中珠釵遞給掌珠,“公主請看!”

珠釵很一般,自然入不了掌珠的眼,她隨意瞟了一眼,比較好奇的是,阿玉為何半夜拿支這麼普通的珠釵求見她,“阿玉,有話直說!”

“公主,屬下剛剛在巡邏時,聽到院門口有響動,走近卻無人,後來一路尋找,發現了這支珠釵。”

阿玉的臉上是一貫的無甚表情,“看款式看手工,不似我黎國之物。這驛站裡隻住了黎國和西羌兩國之人,不是黎國物,便是西羌物!”

掌珠道:“你的意思是說,有西羌的人靠近了院門口,驚動了你之後,又離去了。驚慌之下,遺落了這支珠釵?”

“是的,公主!”阿玉道:“這珠釵看起來頗為廉價,應為西羌下女之物。”

“西羌下女?”這西羌對她好奇的人,相信大有人在,但如此迫不急待想要知道她一切的,怕隻有西烈墨宮中的那些美人兒了。

掌珠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對阿玉吩咐道:“隻要那些人不太過份,由得她們折騰吧!”

“是!公主!”阿玉恭敬應道,而後退了出來。

“公主,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如月熄了油燈,輕聲道:“早些就寢吧,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吃不消?她倒是想吃不消!

吃不消,吃不消…剛躺下的掌珠又猛地坐起身,黑暗中她的雙眸像夜明珠一樣發著光,連聲音也變得有幾分奇特:

“如月,你明早去告訴西羌大王,說本公主久居深宮,如此寒冬天氣下長途跋涉,身體有些吃不消,有染上風寒的征兆。

大王他天之驕子,若不小心傳染於他,這等罪過本公主擔當不起,因而本公主就不前去與大王一起,接受兩國官員的請安了。”

“公主…”如月有些不解,公主明明好好的,為何要裝病?

掌珠卻已躺下不再言語,黑暗中嘴角翹起,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禮儀沒說不讓人生病吧?本公主病了,不去誰也無法指責吧?

掌珠嗬嗬兩聲,解決了心中煩惱事後,麵帶微笑睡了過去。

因在病中,掌珠理所當然早上晚起了些,並由如月伺候著,在床上用了早膳。

那邊西烈墨和兩國官員用完早膳後,正等著掌珠前去,一起接受請安。

差不多到時辰時,西烈墨麵帶笑容看著入口處,等著那個驕傲的小人兒,踏進來的一瞬。

進來的卻是如月。

當她踏進去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均望向了她,眼中的恭敬變成了疑惑。

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如月腿一軟,不由跪在了地上,“大王,公主從未曾在這麼冷的天氣出門,因而這兩日來身子有些吃不消。

公主道大王龍體貴重,怕傳染給大王,這幾日便不同大王一起受禮了,各位大人們也不必前去請安。”

公主病了?黎國官員一陣小聲議論。

“可曾請禦醫看過?禦醫如何說?”西烈墨眉頭微皺,語氣帶著擔憂。

“還…未曾,公主擔心大王久等,先派了奴婢過來稟告大王。”如月低著頭,抬都不敢抬。

西烈墨雙眸從她匍匐著的、略微有些顫抖的身子上一掃而過,心中已是了然。

“既然今日公主身體抱恙,那各位就先行散去。”他一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劉禦醫,立馬去替公主診脈,務必讓她儘快康複!”

“是!”來自黎國太醫院的劉禦醫恭聲應道。

西烈墨說完後站起身,“本王身為公主未來的夫君,未婚妻身子不適,本王也該前往探視一番才是!”

如月的身子抖動得更厲害了,“大…大王…”

“如月是嗎?”西烈墨俯身溫和問道。

“是。”如月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西烈墨站直身,聲音突然上揚,帶著幾分冷厲,“還不速速起身帶路?”

可憐的宮女如月顫顫微微從地上爬起來,在西烈墨若有似無的帝王威壓下,一個字也不敢再多說。

掌珠正等著如月回來後,伺候她起身穿衣,忽聽到如月聲音響起:“大王,劉禦醫,請稍待片刻,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然後是男子性感低沉的聲音:“進去吧。”

他怎麼會來這?掌珠心裡一緊,看到如月進來正要張嘴詢問,卻見她伸出手作了個噓的動作。

“公主,好些了吧?”如月邊問邊使眼色。

“休息了一會好了許多了。”掌珠配合地咳嗽兩聲,“如月,剛好像聽到你與人交談的聲音,可是有誰來了?”

“公主,是大王和劉禦醫。”如月麵上露出不得已的神情,聲音卻溫柔,“大王聽說公主您身子不適,特意讓劉禦醫來給您瞧瞧,他心裡擔憂您,便想來親自探望。”

掌珠瞪了她一眼,用虛弱的語氣道:“本公主已經好很多,不用麻煩大王和劉禦醫了。

如月,你去告訴大王,本公主多謝他的厚愛,不過前往西羌路途遙遠,唯恐誤了時辰,還是儘快啟程吧!”

“本王現在才知曉,原來公主這麼迫切地想儘快嫁到西羌!”磁性的嗓音帶著笑意。

門忽地被推開,門口的劉禦醫頭垂著,雙眼老老實實地盯著地麵,連餘光也不敢往裡麵瞟。

西烈墨在掌珠和如月震驚的眼神中,大踏步走了進來。

“你?”掌珠看著走向她床邊的高大男子,驚得一下子忘了發怒。

一雙手輕觸上了她的額頭,西烈墨含笑的眸中帶著些許寵溺,溫柔道:“公主,生病了就該讓禦醫看看,莫諱疾就醫。

去我西羌之事不急於一時,何況就算誤了時辰,本王也定會與公主成親,公主莫憂心。乖乖看病,嗯?”

掌珠嘴微張,楞在當場一時忘了反應。

這什麼意思?她不治病是怕誤了與他成親的日子?是她迫不急待地想嫁與他?

西烈墨難得看到掌珠驚愕到反應不過來的神情,眸中笑意更濃,然後提高音量,“劉禦醫,進來替公主把把脈!”

此時的掌珠已回過神來,她伸出手,用力推開西烈墨停在她額頭的手,怒道:“大王,這是本公主的臥房!大王如此不請自來,有失禮數!請出去!”

這個爛攤子,給本公主滾出去!掌珠在心中怒吼。

“公主病了,本王身為公主的未婚夫,擔心公主的病情,過來探望一二,任誰也說不出不遵禮數的指責!”

西烈墨並不為她的怒意動怒,反而故意瞟了一眼掌珠因坐起身被子下滑,露出來的完美隆起。

掌珠氣息一窒,迅速抓住被子往上一扯,咬牙道:“大王現在見也見了,還請大王速速離去!”

西烈墨長袍一撂,不但不走,反而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一旁的如月驚呼出聲。

掌珠本就生氣的臉越發紅,“大王!”

“本王看公主麵色發紅,似是燙得厲害,怎麼也得等禦醫確診後再走才能安心!”

西烈墨朝劉禦醫微一招手,示意他上前來診脈,“劉禦醫,麻煩您了。”

出門在外,也顧不了那麼多忌諱,何況劉禦醫也五十出頭,做人家祖父的人了。

劉禦醫的頭從房門打開那一刻起,就沒有抬起來過,進來的時候亦如此。

他盯著腳下,一步一步走到床邊,直到掌珠如玉般嫩白的手腕,覆著薄紗出現在他眼前。

劉禦醫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輕點在那上麵。

隻片刻便收回手指頭,拱手道:“公主身體無大礙,隻是有些氣虛,寒氣入體,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不需要服藥嗎?”西烈墨問道。

“無需。”劉禦醫道:“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儘量不吃。而且公主身體底子好,隻需好好休息,便可痊愈。”

“有勞劉禦醫了,下去吧。”西烈墨揮手。

“是。”劉禦醫低著頭,向後退了幾步後,才轉身離開了掌珠的房間。

宮中的禦醫最會說話,劉禦醫也不例外,一番話說下來好似有病,又好似沒病,總之無需服藥多休息就是了。

“大王,劉禦醫剛剛也說了,本公主無礙,隻需要好好休息便可。”掌珠躺在床上,雙眸半闔,“好好休息”幾個字故意咬得重重的。

西烈墨輕笑一聲,帶著縱容,“公主好好休息,本王晚些時候再來看你。今日就在這驛站待多一天,明早再出發。”

待他離開後,掌珠氣得將床上的枕頭用力往地上一摔,吼道:“將這些被褥全換了!房間裡重新打掃一遍!還有,本公主要沐浴!”

掌珠使勁揉著額頭被西烈墨碰觸過的地方,咬牙切齒。

待全部更換打掃完畢後,掌珠心中怒氣不但未散,反而越來越烈。

那個爛攤子臨走前的言外之意,是說晚一些還要來看她?

但她是真的不想見她,那她該怎麼樣阻止他不來看她呢?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