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女士第一次親眼看兒子演戲。
她捧著導演給的原著,全神貫注欣賞了五分鐘,總覺得有些古怪。
“橫舟啊,他倆怎麼抱在一起了?書上明明寫了,咱兒子演得是妖怪,初淮演的是菩薩,妖怪跟菩薩是死對頭,應該打起來啊!”
“你小點聲,彆讓人家聽到。”繆橫舟側身靠過來,壓低聲給她解釋,“聞聞演得是狐狸精。白疏也不是菩薩。就說讓你《西遊記》彆看那麼多遍,見個穿白衣服的古代神仙都叫菩薩,還有可能是太上老君呢。”
“你當我傻嗎?太上老君有胡子呢,就像前兩集演那個。”
繆橫舟斜了她一眼,“你看了前兩集?以前誰說,打死都不看他倆拍戲的?”
“你說的!”袁秋在他胸口捶了下,蠻不講理的質問,“快說,他倆為啥沒有打起來?”
“網上說啊,他倆是CP,發糖為主。就算打起來,也是為了發糖做鋪墊。”
“西啥皮?我怎麼聽不懂呢?”
“CP,英語裡的couple。”繆橫舟思索片刻,指了下片場中央擁抱的兩個男孩子,“簡單來說,就是咱兒子跟初淮的關係。”
袁秋懂了,嘟囔著數落,“現在的電視劇啊,真是世風日下。拍拍神仙打妖怪多好?非要搞什麼…CP,唉!”
“你如果不想看,為什麼把眼鏡拿出來了?”
“欣賞古代建築!”
即使父母在場,繆湘聞表演狀態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其實他完全忽略了父母在場這點細節,所有注意力都在初淮身上。
反正他撞壞腦子,連爸媽都忘得乾乾淨淨,滿腦子都是初淮和黃色廢料。
無所畏懼!
倒是初淮,因為長輩在場的緣故,琢磨著要給繆湘聞留點麵子。
結果吧,他給了三分顏色,繆湘聞拿過去攪合攪合,鼓搗成汙濁的黃色,全部返還給初淮。
**恩舉著喇叭喊,“好,這個鏡頭過了,準備下一幕。”
初淮立刻推開繆湘聞,從搖椅上站起來。
“阿淮,你腰帶散開了,讓我來給你係個蝴蝶結!”繆湘聞自告奮勇的幫忙。
“不需要。”初淮拎起月白色腰帶,捋順壓皺的長衫,涼颼颼警告道,“請你理我遠點,謝謝。”
“可是,下一幕要開拍了,我怎麼離你遠點?”繆湘聞環顧房間,唇角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而且,等會還有床戲呢。”
初淮呼吸猛地一滯,眼前發黑,感覺自己看到了絕望。
拍個普通的擁抱戲,繆湘聞都能躲開攝像頭,解開自己的腰帶,用指腹不懷好意的摩挲自己背後的胎記。
初淮腰後那個紅色月牙,是從娘胎裡帶來的。
胎記和周圍的皮膚,從小就特彆敏感,他自己碰到都有種微妙的感覺,更何況被彆人摸了。
也不知道繆湘聞是怎麼做到的,他即使扮演者棠止的角色,背著狐狸精的台詞,也能在這種情況下精準的解開腰帶,隔著長衫找到初淮的胎記。
你手上長眼睛了嗎!
我都找不到具體位置,你怎麼確定在那裡!
摸了半個小時,有那麼好摸嗎!
初淮讓他弄得身體僵硬,體內壓抑著陌生的燥熱,急需擺脫繆湘聞,免得自己做出什麼失態的事。
偏偏繆湘聞像個狗皮膏藥似的,黏糊糊跟出拍攝區域,一路走到影視城的男廁裡。
“我需要整理衣服,請你出去。”初淮指了下門外。
“我剛好要上廁所,你整理衣服吧,彆管我。”繆湘聞說著,站在小便池前麵,撩起長衫下擺。
每次穿古裝,他都覺得很累贅。
但是初淮古裝那麼好看,還留長了頭發,就算麻煩點也值了。
見他真的準備上廁所,初淮立刻挪開眼睛,生怕瞧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令人尷尬的水流聲停止,繆湘聞穿好衣服,剛準備靠近初淮。
“先洗手,再跟我說話。”
“我又不用手跟你說話。”繆湘聞按照初淮的要求,乖乖洗乾淨手,重新靠過來,揪起初淮的衣服擦了擦。
初淮:……
猜到了,常規操作。
“阿淮,快開拍了,我給你綁腰帶吧。”繆湘聞揪起初淮的腰帶,動作嫻熟的整理好,又傾身貼過去。
初淮立刻退後半步,身體都快碰到廁所的牆壁了。
“夠了,你彆靠過來。”初淮側過臉,雙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繆湘聞再靠近。
他側過去時,紅彤彤的耳朵尖,從烏黑柔順的三千青絲裡冒出來。
果然是害羞了。
“阿淮,”繆湘聞啞著嗓子叫他,聲音裡壓抑著滾燙的渴望,“回答我一個問題,接下來幾場,我肯定不亂碰你。”
初淮冷漠的說,“彆問。”
“哦,你非常主動的邀請我摸你。”
“你真無恥。”初淮用力推開他,做了兩次深呼吸。
他直勾勾盯著繆湘聞,眼底帶著對他的嫌棄。
“行,你問吧。”初淮咬咬牙,同意這個不平等交換。
如果他再摸下去,接下來的戲就沒辦法拍了。
“你剛才…”繆湘聞聲音更啞,藏匿星辰的眸子困住初淮的倒影,說話時帶著明顯的輕笑——
“硬了?”
初淮就怕他問這個,目光閃躲著,拒絕給出正麵回答。
“彆害羞,這很正常。”繆湘聞伸長胳膊,把掙紮抗拒的男朋友摟過來,擁入自己懷中。
初淮反抗無效,整個人被他抱在懷中。繆湘聞笑得時候,能清晰感受到胸膛起伏的幅度,還有他身體的溫暖炙熱。
“我之前還在想,你意識忘記我了,身體還記不記得。”繆湘聞低頭,湊近他耳邊,“果然啊…”
“停!”初淮打斷他,“我覺得,這件事跟你關係不大。”
“哦?”
“換個人摸…摸那裡,我可能也有反應,難道我身體能記住每個人嗎?”
“……”
繆湘聞眸光暗了暗,他很不喜歡初淮的比喻。
“這隻是假設,我沒有讓彆人摸的想法。”
初淮嗅到他身上巨大的酸味,都快把廁所原本的味道掩蓋了。
“嗯。”繆湘聞淡淡應了聲。
他放開初淮,順手幫男朋友綁好腰帶,捋順衣服。
“回去吧。”他淡淡說了聲,跟平常語氣不同。
初淮古怪的看了繆湘聞一眼,本來想說些什麼,又覺得立場不合適。自己剛剛否認了對他的感覺,現在又不適應他的冷淡,想讓繆湘聞回複以前那樣。
不願意回應感情,卻想讓對方一直保持熱愛,實在有點婊。
最終,初淮什麼都沒說,跟隨繆湘聞回到拍攝片場。
接下來幾場戲,尺度更加放浪。初淮看劇本的時候非常擔心,害怕繆湘聞會趁機做些什麼,惹自己難堪。
出乎所有人意料,繆湘聞後幾場戲特彆安分,連操作空間最大的床上嬉鬨,都完全按照劇本要求發揮,沒有‘渾水摸淮’的跡象。
甚至,床戲拍完之後,繆湘聞比初淮更早起身,頭也不回的直奔更衣室。
“初淮啊,你跟繆湘聞吵架了嗎?”**恩淡淡問了句。
劇組其他人,對此同樣好奇。
雖然外人不知道,可《薄幸》開機一個月,繆湘聞對初淮有多黏糊,大家都看在眼裡,怎麼忽然就不搭理了?
“沒吵架。”初淮坐起來,低垂視線,艱難地回答,“大概結束了。”
奇怪,明明是自己一直要求、並且期待的事。
但它真正發生時,初淮清晰感覺到胸口的疼痛,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一塊。
他甚至寄希望於繆湘聞提過無數次的‘失憶’,或許自己真的忘記過什麼,或許自己以前真的跟繆湘聞談戀愛。
繆湘聞沒有記憶錯亂,自己也沒有取代誰的位置…
可那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除了繆湘聞之外,沒有人可以證明那段愛情。初淮怎麼能在這種混沌的狀態下,認領‘繆湘聞交往五年的男朋友’那個位置。
萬一他認錯人呢?
初淮靜靜坐在那裡,腦子裡閃過無數想法。
他覺得自己有點討厭,為什麼非要這麼矯情。
“初淮啊。”袁秋不顧繆橫舟的拉扯,非要湊過來叫住初淮。
**恩瞧見,遞了個眼色過去,房間裡其他人紛紛放下手邊工作,主動離場。
“阿姨。”初淮收起自我厭棄,客氣的叫了聲。
繆橫舟還想阻攔,“小秋,你…”
袁秋已經不管不顧問出來了,“你剛才說結束,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是聞聞他撞到腦子,你嫌棄他了?”
初淮連忙解釋,“繆老師作為前輩,教了我很多東西,一直很照顧我,我怎麼會嫌棄他呢?”
“那你們為啥鬨分手?剛才明明還挺好啊。”袁秋百思不得其解,乾脆豁出去問,“難道你恨我?”
“阿姨,我為什麼要恨你?”
袁秋嘴快的回答,“以前我總逼你們分手啊!”
“……”初淮懵了,怔愣的看著她。
“那啥,我、我雖然一直逼聞聞,你們也沒分手不是?”袁秋被他看得心虛,尷尬的替自己辯解,“我現在已經想通了,你倆小年輕處對象…也挺好的,反正家裡還有燦燦呢。”
初淮沉默了足足兩分鐘,才恍惚的問,“阿姨,你意思是說,我跟繆湘聞…以前在一起嗎?”
“???”袁秋腦袋上再次爬滿問號,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對啊,兩年前我去聞聞家裡突擊,發現你倆睡在一起。繆湘聞那小子,當場就跟我坦白了,說你倆小學的時候就搞在一起。”
“那麼早?”初淮更懵了。
袁秋順嘴問,“你自己搞得對象,問我呢?你不記得嗎?”
“不記得啊。”
袁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