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不知道做什麼用的,反正就是不是給人走的。
因為走兩腳就踩一塊磚一個坑,他本就發麻的腿已經開始踉蹌。
可是他加快了速度。
卻發現後麵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而且那人似乎開始追他,離他越來越近。
還帶著沉重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那東西聽起來有些重量,被布包著,聲音悶悶的,像巨人踏地顫栗的步伐。
周輕揚猛地抬腿跑起來。
金屬碰撞聲、布料撕扯聲、落鎖的哢噠聲在耳邊迸發。
分明有奔跑時的風聲,可是風聲很小,記憶中的聲音更大。
周輕揚依舊在逃命,可依舊被絆倒。
他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摔落,滾倒在地,下意識地胡亂摸索抓住了一根不知道是什麼的棍子,奮力在身前揮舞,失聲喝到:“不要過來!”
“啊!”一個女生的驚叫聲在他麵前乍響,“誰?是誰?”
手電筒的光亮起來。周輕揚在強光中眯起眼睛。
眼前是個背著一個琴包的中學女生。
女生被他嚇慘了,一邊叫一邊瘋狂揮舞手機,手電筒跟迪廳裡的燈球似的到處亂晃。
她“啊”了半天發現什麼反應也沒有,睜開眼,茫然地愣了兩秒,回頭問滲出冷汗的周輕揚:“哪有人?就咱倆啊。”
棍子當啷落地,順著斜坡滾到了牆角。
周輕揚一直頂在嗓子口的氣緩緩鬆下去,這才發現這是斷了一半的破墩布棍子,被他握住的那頭正好是斷裂的那頭,參差不齊的木頭渣子上帶著新鮮的血。
周輕揚甩了甩手,驚恐過度之後全身有些發虛,他扶著牆艱難站起來:“你跟著我乾什麼?”
小女生捂著胸口:“太黑了,我怕啊。”
居然是個借著他的膽子走夜路的路人甲。
“黑有什麼可怕的,人才可怕。”周輕揚轉身繼續往前走。
女孩跟上來,從兜裡掏出包裝可愛的紙巾包:“你手流血了。”
周輕揚沒接,抬手示意她先走:“你快走吧,沒準我是壞人呢?”
“不會啊,你不像。”女孩天真地眨眨眼,“我剛就是看你像好人才跟著你,不然我就不走這條路了。媽的,這條路到我家超級近,可是沒燈,好氣。”
周輕揚不再理她,繼續往前走,女孩反倒嘰嘰喳喳起來。
“哎,哥哥,你膽子好小啊,你去玩過密室逃脫沒?我勸你彆玩,你去了肯定被嚇死哈哈哈。”
女孩一路聒噪地走到小巷那一頭,向他擺擺手,轉進了旁邊的小區裡。
周輕揚有些累,往另一個方向走。
手機在褲兜裡震動。他有氣無力地拿出來,血沾在屏幕上,讓碎的亂七八糟的屏幕更花了。
好在短信內容不長,一眼就可以看完。
「我最喜歡玩捉人遊戲了,讓我們猜猜我多久會找到你。」
腳步倏地頓住。
身體開始發僵。
寒風像鞭子一樣抽在他身上。
好一會,周輕揚才開始艱難地轉動脖頸,目光像跳幀一樣掃過夜色中的馬路。
沒有……人。
沒有人。
腦子裡唯有一個念頭:跑!
他在踉蹌中走,然後跑,闖過紅燈橫穿了馬路,在路人驚異的眼色和汽車的急刹中跑回了出租屋。
這裡人很多,讓他有了足夠的安全感。
他推開各種不認識的人,走回自己那間屋子,抖著手從兜裡摸出鑰匙,插|了三次才把鑰匙插|進去。
水,
洗澡。
他像一個機器人,隨著本能執行著一套操作。
他蹲在地上,對著水龍頭衝洗身體。頭發打濕,目光也染上了水漬。
門外是吵吵嚷嚷的人和近在咫尺的拍門聲。
而夜色正濃。
*
現代人快捷的交流方式可以帶來誤會、帶來威脅。
還能帶來逼迫。
反正就是不乾人事兒。
吳帆的微信每天十點準時發送,開頭永遠是「輝哥,咋樣啦?」
今天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許含輝終於找到機會把趙勇堵在了辦公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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