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平時都宅在辦公室裡不出門,偶爾出門都是坐在車裡，所以林檎完全沒有意識到，太宰先生這身行頭放在普通人彙聚的電車裡,會有多顯眼。
上車的時候,排在前列的人全都乖乖讓路,用目光表示希望他能先進去。
進了車廂,他周身兩米範圍內竟然硬是空出了一個空心。這還是因為他們現在站在車廂連接處,沒有去座位邊的關係。如果他就這樣走過去,想必會有很多人起來讓座吧……
帶著太宰先生出門，跟帶著老弱病殘有一樣的效果呢。
【您敢把這個比喻講給他聽嗎？】
林檎：……誒嘿～
“我還以為太宰先生沒坐過電車呢。”
他笑,“我成為港黑首領不過才四年,在那之前也隻是個普通人。”
她嘗試著想象了一下，然後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那個用詠歎調搭訕妹子的太宰先生。虛著眼揮手將那個印象打散,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個對著織田作伸手卻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的太宰先生。
林檎：……版本太多感覺好容易錯頻啊。
“那你之前是做什麼的？”
普通人的太宰先生,真的想象不出來,會是做什麼職業的？那個年紀的話，會是學生嗎？
“恩，是黑手黨。”
林檎虛著眼吐槽：“哪裡普通啦。”
他無辜地眨了下眼，笑著反問她：“你呢？”
“我？就跟現在一樣啊，在花店工作。彆看我這樣,從業時間可是有十年之久了哦～嘛,雖然最初幾年就隻是在店裡給寧寧姐幫忙,幾乎沒出過門。算起來,像現在這樣出外勤好像也恰好四年了呢，真巧～”
“你寧寧姐的店，是在彆的世界嗎？”以前一直想不通的問題，隻要摸到了一個線頭,幾乎全部能找到解答。
“恩。那是個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店鋪就在一個有著湖泊的小城裡。天氣晴朗的時候，寧寧姐還會去湖裡劃船玩。”說到這兒，她轉頭看了眼街邊的風景，“不過我沒有出過門，也沒親眼見過，所以沒辦法給你描述得很清楚。”
“你小時候身體不好嗎？”
“不是的，我隻是沒辦法出門而已，物理意義上。我跟那個世界沒有‘
緣’，對於那個世界來說我是不存在的，所以在我的角度看過去，不存在的就是世界。”
在她的印象裡，寧寧姐的店鋪就是一座漂浮在黑洞中的孤島。就算告訴她周圍有些什麼，她也沒辦法在腦海中構建足夠精準的畫麵。
比起黑，更像是空洞。
“青鳥的每一位店長都是這樣的，除了自己店鋪所在的世界和自己出生的世界以外，無法與任何世界接觸。所以真正見到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還是我四年前開始跑外勤的時候。”
他沉吟片刻，問：“因為萬界唯一？”
林檎驚訝地睜大了眼，“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都是你以前告訴過我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為什麼我不記得？”
“在你說要邀請織田作來店裡工作的時候。”
林檎：？？？
他仍舊沒有解釋的意思，溫柔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其他世界的自己都已經不在了，不會覺得害怕嗎？”
所謂萬界唯一，不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全都已經死去的意思嗎？
就像織田作，他的死如同命運一樣，是不管多少個太宰治的人生走過多少岔路都必經的中繼點，甚至不論兩人相識也好，未曾謀麵也罷，他的死都是必然。
若不是這個世界的自己偶然與書產生了特異點，提前數年獲得了其他太宰治的記憶，自己也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去一一排除可能會造成他死亡的全部誘因。
親手締造這個結果的他比誰都要清楚，這不過是偶然產生的億萬分之一的奇跡。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死亡才是既定的命運。
那麼同樣身為萬界唯一，被寧寧改變了命運的林檎，她就從來沒有想過嗎？
——自己原本是不該存在於此的奇跡。
林檎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說：“為什麼要害怕？那麼多個我都死了，就我活下來了，這不是一件非常值得慶賀的事情嗎？”
可她沒有，她似乎完全沒有擔心命運會不會繼續苛責自己，會不會繼續讓她回到死路上。她真的是單純地相信著，倒黴之後會觸底反彈的信條。
這種堅定不移相信自己能夠駕馭命運的自信——
不管多久他都無法理解。
“不過會稍微
有點寂寞倒是真的。我有時候會想，要是彆的世界的我活著，會成為怎麼樣的人。不過我連彆的世界是什麼樣都不知道，也沒辦法想象出個什麼來。所以有段時間我看什麼電影，都會把女主角當成另一個世界的我看待。”
說完她像是才意識到這似乎應該被歸結於黑曆史的範疇，一臉絕望。
“啊，太宰先生，我剛說的話你能不能當做沒聽過？”
“為什麼？不是很有趣嗎？”
“哪裡有趣啦，超丟臉的好嗎……”
去幻想電影女主角是自己這種事，哇啊，聽起來就很中二病！
“怎麼會，明明很可愛。”
寧寧雖然救了她，卻也將她帶離了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帶去了一個狹小的店鋪裡。長達幾年的時光裡，讓她這樣活潑好動的孩子困守在那樣一個方寸之地，麵對著虛無的世界。
可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因此消沉，甚至還會做這種可愛的白日夢，讓他聽著甚至能會心地笑出來。
“不會覺得委屈嗎？每天就隻能對著碟片裡的世界幻想……”
“不啊，雖然我沒辦法見到寧寧姐的世界，但是我開始跑外勤之後擁有了更加廣闊的舞台。我去過到處都是熔岩的火山世界，潛入過海底人魚的國度，踏上過巨人們生活的方舟，見識過雲端之上的天空之城……”
說起它們時，林檎的眼睛閃閃發亮，那種滿溢而出的幸福感顯而易見。
“我看到了很多人幾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超幸運的！最重要的是，我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店鋪，自己的世界，還有了敦、鏡花和露西做店員。啊，如果織田作先生願意從武偵跳槽來我店裡的話，我就徹底圓滿了～”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這樣切實地，堅定不移地站在光明之中？
那一定是因為——
她有一個如太陽般耀眼的靈魂吧。
“要是太宰先生也能看看就好了。每天都待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工作，明明世界這麼大卻沒有時間去享受，多浪費啊～”
去看看？她眼中曾經見過，正在見證的風景嗎？
意外地，聽起來還不錯。
“有機會的話。”
“那——”
【您已靠近收件人，請這位員工做好準備。】
係統突
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太宰四下看了看，問：“是誰在說話？”
“是我工作上的夥伴，一個AI。”林檎也有點納悶，“係統你怎麼突然跟太宰先生說話了？”
【作為您工作上最重要的同伴，係統認為有必要與太宰治進行一定程度的溝通交流。】
十秒鐘後——
“我也有同感呢。”太宰笑著說，“請多指教了。”
林檎：？？？
你們是不是背著我進行了什麼奇怪的交易？
【您多心了。】
等那邊簡單的交流完成後，兩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訂單上。
太宰看了看四周，說：“這裡不是學校，是居民區。”
林檎掏出了手機，代表收件人所在的那個紅點確實離他們隻有一條街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