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跟織田作並不是朋友。確切地說,我們素昧平生。”
這樣一句話作為開頭實在是太具衝擊力,林檎一時間甚至產生了自己幻聽的錯覺。不得不開動腦力去思考其中蘊含的意義,以致於根本無暇去分辨太宰臉上的表情。
“站在武偵的角度上來看,我作為港黑的首領,說是他們的敵人也不為過。”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隻能發出一個毫無意義的音節:“啊?”
從第一個字起,她就有聽沒有懂了。
“太宰先生是在開玩笑嗎?你會為他慶祝新書,那麼了解他的性格和喜好,你說你們其實不是朋友什麼的,這種事——”
“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問過他關於我的事,織田作是怎麼說的?”
她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太宰指的是之前她唯一一次在織田作麵前提到太宰,想要打聽他曾經有過幾十個女朋友的事。那個時候他說——
【太宰……是嗎?我好像不認識這個姓氏的人啊。】
“可那是因為有一個能操縱記憶的異能者,他為了對付你所以才——”
“沒有哦,從來就沒有什麼異能者。”他打斷了林檎的辯駁,“就像織田作告訴你的那樣,他根本就不認識我。”
她更混亂了。
【這位員工,根據記錄,那個會奪取人記憶的異能者是您根據狀況自己推斷出來的,太宰治從來沒有這麼說過。】
呃,是這樣嗎?
那這麼說,真的是——
不對,γ世界的四年前,織田作跟太宰先生就是認識的啊!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跟您麵前的太宰治並不是同一個人。】
那、那……
“還是不對,太宰先生你那麼了解他,怎麼可能完全不認識?”
腦子已經接受了他的說辭,但不知為何,林檎卻怎麼也無法承認這個事實。她想起自己曾經找他打聽織田作的喜好,想起他給自己出的主意,最重要的是——
太宰先生在提起織田作的時候,笑得那麼溫柔!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呢?
“了解一個人有很多種途徑,並不一定需要靠接觸。”
他的話讓林檎回想起那些總是堆積在他辦公桌上的文件,裡
麵有大部分是來自方方麵麵的情報。以他作為港黑首領和關東實際統治者的地位,想要查一個人的底確實會非常容易。
但這仍舊說不通。
話已至此,太宰完全不打算再繼續賣關子了。
“差不多四年半前吧,我的異能力與書之間短暫地形成了一個特異點,這個特異點讓我擁有了平行世界的‘我’的記憶。”
“……哎?”
“然後我看到了——”他對上林檎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無數個‘我’的朋友織田作,成為萬界唯一的全部過程。”
萬界唯一。
係統說過,萬界唯一是一個結果,是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全部死掉之後,留下的最後一人而形成的結果。那太宰口中所謂的“成為萬界唯一的過程”,指的就是——
無數個平行世界裡,織田作死去的全部過程。
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那是她不願再次回想起的,在世界毀滅的前一刻,那個人鮮血飛濺,重重倒向一座墓碑的一幕。以前不曾注意過的東西在此刻驟然清晰了起來——
那個墓碑上刻的是:
ODAS。
織田作。
啊,所以在世界毀滅的最後,他放棄了她伸出的手,選擇死在織田作的墓碑前。
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有什麼利器刺中了胸口一般,泛起了尖銳的疼痛。
林檎難受地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可那種痛苦卻沒有絲毫清減。
“而巧合的是,僅存的那一個織田作,就活在這個跟我尚未有過交集的世界裡。”他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她,輕聲問,“林檎,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會救他。”這是不需要思考就能抵達的結論。
他釋然地閉上了眼,歎息著說:“——沒錯。”
然而林檎的反應又一次超過了他的預計,她的話其實還沒說完。
“然後我會有事沒事就去找他玩,天天煩他。如果他有意見就告訴他都是我救了他,所以他被我賴上也是理所當然的!”
還沉浸在傷感氣氛中的太宰愣了一下,“他不會相信的。”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反正我賴定了!”她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來,“我之前不是說過嗎,要是太宰先生你忘了我,我就再炸
一次港黑!我記得不是我的錯,你忘了才是,所以你要想起來!要是實在想不起來我可以大人大量原諒你,但是我賴定你了,彆想趕跑我!你要敢凶我,我就哭給你看!”
他哭笑不得,“他又沒有真的忘記……”
她雙手把耳朵一堵,轉身就走,“我不聽我不聽,反正都是他的錯!”
“林檎……”
“我去洗澡了,你記得把粥吃了啊。”
房門關閉的同時,她早就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去。
【這位員工,不是說要哭給他看嗎?】
林檎吸了吸鼻子。
我舍不得。再說了,他又沒凶我。
【……那您哭什麼?】
哭什麼?
她回想起認識太宰以來,每一次提及織田作時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回想起她每一次說起要他去跟織田作重新建立友情時的躊躇。
還有剛才說到“救他”時那似乎已經圓滿,已經得償所願的表情——
他怎麼可以這麼傻?!
平行世界的太宰治跟織田作的故事,在他救下織田作的那一刻起確實已經結束了。
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他自己,跟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來說,明明一切才剛剛開始不是嗎?
【他也許認為,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跟這一切都沒有關係,隻是個局外人,所以不想把他卷進去。】
從他不經對方同意擅自改變對方命運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什麼局外不局外了!
織田作得到了那麼多,卻可以不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憑什麼好處都是他的,壞處都由彆人扛啊?
哼!
係統,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才是太宰先生最好的朋友!
【……他不是早就說過,您在他心目中是第一位的嗎?】
唔,那、那我不要織田作先生進店裡了!
【……他本來就不想來公司上班不是嗎?】
笨蛋係統,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