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烏林珠小小的背影,董時寧頗為感慨。
若是身在平民百姓之家,兄弟姐妹之間,大抵是會親親熱熱、和睦相處的,可若是波及到“利益”,或許會發生口角爭執,甚至反目成仇。
而出生在皇家,無論男女,都注定了不會擁有純粹的手足之情。
一旁的青柳,察覺董時寧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烏林珠,似乎在思付著什麼,便出聲勸道:“福晉不必傷懷,您是有福之人,日後定會有子嗣的。”
福晉與九爺成親多年,膝下尤空,嘴上不說,但心裡定然是在意的。
???
回過神的董時寧,有些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嘛。
誰說她要給胤禟生孩子了。
她的小命,還不知道能苟到哪一天呢。
不過,董時寧並不打算解釋。
因為有一種解釋,叫越描越黑。
青柳反正是她的心腹,誤會便誤會吧,她又不會出去宣揚。
“回吧。”董時寧說完,便轉身朝著正院的方向走去。
青柳以為董時寧不想聊這個話題,識趣的不再多言,忙跟上去。
那廂邵太醫行至後院與前院相連的垂花門時,停了腳下的步子,對著身旁的青黛,客氣道:“姑娘,留步吧。”
青黛從袖口拿出一個荷包,邊遞給邵太醫邊說道:“天兒有些熱,這是請太醫您喝茶的。”
邵太醫見狀,笑道:“這是微臣的職責所在,怎麼好意思呢。”
邵太醫嘴上謙虛著,手卻很誠實的伸過來,將荷包接過去,塞進了袖子裡,點頭道:“謝過九福晉,這天兒是熱,青黛姑娘快回去吧。”
青黛朝著邵太醫福了個身,便原路返回。
而那邵太醫,不緊不慢的背著藥箱,往前院走去。
——
這廂青黛一路回了正院,邁進屋子時,隻瞧見董時寧右手托腮,手臂支在炕桌上,而左手手指彎曲著,正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
董時寧眼睛忽然一亮,興奮喊道:“有了。”隨即看向青黛,吩咐道:“拿筆墨紙硯來。”
“是”,青黛雖不明所以,但應聲去辦。
董時寧要寫字,青黛規規矩矩的在一旁研墨,墨研好了,便往後退了一步,等著董時寧的吩咐。
董時寧揮舞著狼毫筆,行雲流水般的寫完了字,乾脆利落的將狼毫筆放在筆山上,拿起信紙湊近吹了吹。
待紙上麵的墨跡乾後,董時寧滿意的將信紙遞給青黛,囑咐道:“將上麵列出來的東西買齊。”
青黛邊應聲,邊伸出雙手去接董時寧手中的紙,看清楚上麵寫的字以後,有些迷茫問道:“福晉要這些做什麼?”
董時寧神秘兮兮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話落,董時寧捧起茶盞,小喝一口。
青黛也不再問,趕忙采買去了。
約摸一刻鐘左右,青黛滿載而歸。
董時寧擼起袖子,開始乾活。
宜妃是美人兒不假,但更愛美,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一類,宜妃肯定是不缺的,所以董時寧想到了上一世和閨蜜一起去古鎮遊玩的時候,曾經和當地人學做了一款洗麵奶,清潔效果好,還潤澤肌膚。
一旁的青黛雖然看不懂,董時寧在做什麼,但還是動作利落的幫著打下手。
這時,綠水邁步進來,稟道:“福晉,九爺回來了,去了浮雲軒。”
董時寧手上忙活著,眼皮子也不抬的回道:“知道了。”
她現在可沒有功夫管胤禟,再說了,雅爾檀是胤禟的親生女兒,去看望也是人之常情。
到了第二天清晨,府醫又被叫去了浮雲軒。
雅爾檀服了三回藥,燒的確是退了,但身體還是很虛弱,要仔細養著。
接下來的幾日,胤禟便一直待在浮雲軒,陪著完顏格格母女。
董時寧對此,高興極了。
胤禟不來正院,她便可以專心製作洗麵奶,從一開始的“翻車”到不斷調整步驟、比例,董時寧的洗麵奶終於成功了。
為了試驗效果,董時寧先在自己的手上試驗了一番,而後又帶著青黛她們一起做試驗,確保沒有不良反應之後,董時寧才用自製的洗麵奶,洗了一回臉,效果還不錯,董時寧便開始打包裝盒。
宜妃生辰的前一晚,胤禟突然來了正院。
用完晚膳,董時寧與胤禟,移到臨窗的小榻上說話。
胤禟捏著茶盞呷了一口,看向對麵的董時寧,出聲問道:“明日便是額娘的生辰了,福晉準備了什麼生辰禮?”
董時寧挺直了腰,伸手從麵前的白瓷碟子裡捏起一個杏脯,一本正經的賣關子道:“保密。”
話落,董時寧將杏脯,塞進了嘴裡。
不過咀嚼了兩下,董時寧精致的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個苦瓜樣,趕忙拿起手邊的帕子捂住嘴,將杏脯吐在帕子裡,而後包起來,放在一旁,又端起茶盞,咕咚咕咚將裡麵的茶水,喝了個乾乾淨淨。
董時寧這才緩過勁來。
胤禟瞧著董時寧這一係列的動作,心中已然猜到了幾分,但卻故作不知問道:“福晉,怎麼了?”
董時寧看向胤禟,委屈巴巴道:“酸。”
話說完,董時寧視線下移,看到了那滿碟子的杏脯,就覺得嘴裡滿是酸水,忙吩咐道:“青黛,將這酸杏脯撤下去,以後彆再買了。”
她以後要避雷這家乾果行。
“是”,侯著的青黛答了一聲,走上前來,剛要伸出端那盤杏脯,就見胤禟出聲吩咐道:“將這杏脯送去浮雲軒吧,雅爾檀愛吃酸的。”
買都買了,不吃豈不是浪費了。
青黛聽罷,點頭道:“是,九爺。”
話落,青黛雙手將白瓷盤端起退下去,用檀木食盒裝好,便拎著往浮雲軒去了。
這廂青柳又給董時寧重新上了盞茶,將空茶盞端了下去。
董時寧掀了掀茶蓋,撇嘴道:“爺對雅爾檀可真是好。”
也不知到底是雅爾檀愛吃,還是完顏氏愛吃。
雖說是她不喜歡吃的酸杏脯,可胤禟拿著她的東西,送給旁人,董時寧心裡,卻有些說不清的彆扭。
胤禟聽著這酸溜溜的話,隻覺得好笑,“雅爾檀一個小女娃的醋,福晉也吃?”
董時寧否認道:“我哪裡吃醋了,是爺小氣,雅爾檀大病初愈,爺該給浮雲軒多送些補品才是。”
胤禟聽著董時寧這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話,笑道:“雅爾檀的一應開銷,福晉這個嫡額娘,都讓走了府裡的公賬,所需都是最好的,哪裡還要我這個阿瑪多操心。”
他的兒女,有福晉精心教養照料著,是以上一世,他的心思,也沒有多分給幾個孩子。
所以這一世,他也隻能多多彌補了。
董時寧知曉,胤禟在拍她的馬屁,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比較受用。
世上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
——
翌日清晨,董時寧好一頓梳妝打扮,與胤禟一起用完早膳以後,便坐著馬車往皇宮去了。
到了翊坤宮,董時寧與胤禟一進門,便瞧見宮女太監們,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進了正殿,董時寧與胤禟相視一眼,一起行禮道:“兒臣祝額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坐在上首的宜妃,笑得開懷,“好,好,快起吧。”
董時寧這才有機會盯著宜妃瞧,一身鑲邊槿紫彩繡鳳尾花的斜襟盤扣旗裝,華貴又優雅。
這廂胤禟已然同胤祺打起招呼,“五哥來的早啊。”
這正殿除了宜妃這個主子,便是胤祺夫婦了。
胤祺笑道:“剛到而已。”
而上首的宜妃也注意到,董時寧今日穿的旗裝,是她上回給的雲錦做的。
“額娘就說這顏色襯你,一上身果真是美極了。”
董時寧上前一步,笑嘻嘻說道:“我也覺得好看,不過比起額娘來,還是差了點。”
她一回府,便叫了繡娘來量體裁衣,兩匹雲錦正好做了兩件衣裳,今日她是特意穿上了,宜妃相中的桃粉色繡玉蘭花的。
宜妃聞言,嘴角噙著笑,抬起右手指了指董時寧,“油嘴滑舌。”
胤禟聽見這話,將臉扭過來看向宜妃,誇道:“額娘,福晉說的可是實話,您今日那可是儀態萬千,光彩照人啊,不信,您問五哥五嫂。”
說著,胤禟又看向了胤祺夫婦。
胤祺麵目含笑,走過來道:“九弟說的不錯。”
而他塔喇氏跟著胤祺走過來,跟著出聲附和。
被誇的宜妃更是笑得花枝亂顫,用帕子掩著唇。
甜言蜜語固然使人開心,可最重要的是胤祺夫婦與胤禟夫婦同氣連枝。
說話間,隻聽守門的宮女喊道:“貴人吉祥。”
宜妃邊站起身邊喊道:“吆,姐姐來了。”
董時寧的視線尋聲看去,這應當是宜妃的親姐姐——郭絡羅貴人。
依照原主的記憶來看,宜妃的這位姐姐,原是嫁了人的,後來丈夫去世,是以寡婦的身份入宮的。
不得不說,康師傅真是會玩,就喜歡娶姐妹花。
董時寧在心中吐槽完康師傅,跟著胤禟走過去,給郭絡羅貴人見禮。
郭絡羅貴人瞧著,給她行禮的胤祺和胤禟夫婦,笑道:“都起吧。”
郭絡羅貴人的聲音,溫溫柔柔的,似那涓涓細流。
離的近,董時寧才瞧清了郭絡羅貴人的容貌,與宜妃有五六分的相似。
不同的是,宜妃身上帶著一股熱烈明媚,是如火紅玫瑰般的瀟灑肆意,而郭絡羅貴人,渾身散發著一種靜若幽蘭的氣息,宛若那清冷又柔軟的皎皎月光。
董時寧不禁又在心中感歎,康師傅真是好福氣,同時擁有了紅玫瑰和白玫瑰。
郭絡羅貴人拉著宜妃的手,緩緩道:“前些日子,恪靖從蒙古給我送了不少東西,知曉你馬上要過生辰,特意備了兩份兒。”
宜妃的目光,看向跟著郭絡羅貴人身後的幾個宮女,見著幾人手裡捧著大大小小的匣子,笑著拍了拍郭絡羅貴人的手背,笑意盈盈道:“難為這孩子遠在千裡,還想著我。”
隨後,宜妃喊道:“蕙娘,快好好收著。”話落,宜妃拉著郭絡羅貴人坐下喝茶。
董時寧大腦飛快回想,恪靖便是郭絡羅貴人的女兒,序齒為四公主。
在康熙三十六年,被封為和碩恪靖公主,下嫁給博爾濟吉特氏喀爾喀郡王敦多布多爾濟,在當地頗有威望,權傾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