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執政,強強聯手,落在天子眼裡,隻會是蓄意黨錮,久之成心腹大患。
凶險中求得的富貴,哪個是手到擒來、世襲罔替的呢?那可都是單槍匹馬於屍山血海中廝殺,一將功成,萬骨皆枯。
要不,怎麼稱孤道寡呢?
沈貴妃使人點上熏香,去歲梅花灰燼的水煙,有種故園舊地的味道。新歲時興梅花妝,滿建康城的小娘子皆於額心貼花片。
她望著青鸞銜珠銅鏡裡自己明朗秀致的螓額,額心空明。
她從不覺得自己比彆人缺少什麼。額首下有黛眉,黛眉下一雙含情眼,瓊鼻朱唇,嬌豔欲滴。
年華縱然流逝,她卻日日明妝,雲髻堆疊,滿鬢金華。
令她不知疲倦的,似乎是心底隱約希冀回到過去、又害怕回到過去的一點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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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衡臨窗望著清晴天色,地氣遠比人體感知要柔暖得多。
還是身披輕裘、宜捂不宜凍的天氣,院中梨樹枯寂一冬的枝椏,可見零星細弱的幾點萌綠。
窗下擺放的紅珊瑚樹變賣成了府銀,這裡換做一張素屏。屏上淺繪南府梨樹春時瓊苞綴枝的樣子,左下角大片留白,並不合理。
似乎還欠缺一風流人物,於白錦無紋香爛漫的梨雪之下,撫琴或讀書。
素屏外跪立一人,細細稟報朝中事,事無巨細。
南衡立於屏內,將軒外枯枝賞成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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