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苦你了。”虞愔應他,折身返回彆館書閣中擬寫戰策。
她心中那種不安的預感日漸滋盛,大軍已開拔一月,始終無戰報傳來,說明平武負隅頑抗的部族是要打遊擊戰。
虞氏父子的經驗和實力她從不懷疑,西南夷蠻亦非中原正統,唯逞凶鬥狠耳。但平亂剿匪不是兩軍對壘,除了兵行詭道,最怕便是火燒連營這樣的天時不湊。
況天時、地利、人和虞氏玄蒼軍已失其二,陳至問她為何急於陳兵諫之策,她無法細言,但人心欲壑,蕭王命虞氏西征平武,原本便存了棄子之心。她若再不識破關竅,玄蒼軍一旦中計被圍,大齊朝堂是不會有任何馳援相助的。
她太懂這樣孤立無援的處境了,以至於每個日夜,她都錐心告誡自己,永遠不要有這樣的境遇、永遠不要有這樣的心情。
一篇戰策僅耗費虞愔兩個時辰,期間她不言不語,不進水米,心力和筆力都凝注於柔軟毫尖,清剛字跡劃過粗陋的桑麻紙,卻有遊龍之矯。
三千餘字詳細陳述了黨項和羌氐的部族習性,以及可能采取的作戰策略。煞筆時,她額角的汗珠滴落在紙麵上,始覺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平武遠在千裡之外,崎山林障,她縱然飽讀詩書,自詡有蕭何之謀,若由她領兵,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虞忌年高而昏聵自負,她擔心這次,真的要功敗垂成。
推開門扉,山林間已暮色四合。
又一個日暮。
陳至一直抱著劍背靠木門等她,他說:“小姐,王家那個庶出的公子一人前來綠綺彆館了。”
虞愔怔了一下,回味時許,方想起他說的是王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