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宮中貴人(2 / 2)

金閨嬌嬈 塗山氏 10689 字 11個月前

蕭悟生聽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在報複我。”

王侍人吃不準蕭悟生說的這個她,到底是指誰,便隻有畢恭畢敬地立在一旁,等著蕭悟生的下文。奈何,蕭悟生隻說了這麼一句話,便不再說了。

蕭湛從宮中回到王府,剛進書房裡,便對飛雲道:“這一陣子,吩咐大家小心行事。現在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通天閣和九弟身上,咱們莫要在這個時候出頭。”

飛雲明白他的擔心。他們手下的能人異士,多少都與通天閣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若是被有心之人發現了,節外生枝不說,說不定還會給朱家一個逃脫的機會。

蕭湛說完這句話,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蕭諾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眾人眼前,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實在不想站在通天閣的對立麵。

“王爺可想好了今後如何麵對通天閣?”飛雲見他沉默,試探性地問了這麼一句。

蕭湛動作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飛雲一眼,“師傅可是還在恨著梁祈安。”

飛雲張了張嘴,那一個恨字,卻始終沒有說出來。他自然是恨的,可是他恨他什麼呢?恨他太過玉樹臨風,獨秀於林,才會給公主招來禍患嗎。

這一刻,飛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恨他,還是在嫉妒他。

“若是朝廷想要拿下通天閣,王爺打算怎麼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個選擇已經無法避免了。蕭湛苦惱的,也是這個。

他冷笑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些許嘲諷,“人啊,就是這樣。明明是自己犯了錯,但是最後卻總是喜歡把錯處歸咎在彆人身上。”

他所說的,正是蕭悟生眼下的心態。

“這件事情,容後再議吧。無論如何,朱家這次一定是逃不過去了。”蕭湛抬起頭來,不再隱藏眼中伶俐的鋒芒。

……

宋文禹病好之後,朝中便傳來一個消息。朱家家主朱良棟,因賣官鬻爵,謀財害命,而被判處極刑。朱家一脈儘被發配,抄沒家產。不過數日的光景,如日中天的朱家竟然就這麼轟然倒下。

宋文禹聽著懷仁帶回來的消息,內心很是平靜。雖然他並沒有參與整個案子的審理,但是他依稀覺得,朱家能夠這麼快被治罪,關鍵還是在阿銀的身上。若非有阿銀的出現刺激了聖人,恐怕朱家還是能夠苟延殘喘一陣的。

宋文禹用手掩住口咳嗽了幾聲,輕聲問道:“洛大郎君近況如何,你可知道。”

“還能如何,夜夜買醉,誰勸都不聽。聽說前些日子,他還在朱雀巷子那兒和人打了一架……”懷仁歎了一口氣,“可把洛大統領氣的不輕。聽說孟大郎君都已經和洛大娘子一起回洛府侍疾了。”

“侍疾。”宋文禹若有所思地重複了這兩個字。恐怕並非侍疾,而是為了躲災。朱家倒了,太子徹底出家了,那個小孟氏和小皇子又應當何去何從?

當下,能保住一個是一個。這是孟家和洛家少有的默契。

思及此,宋文禹忽然站起身來。懷仁見狀,慌忙去扶,卻被宋文禹輕輕擋開了,“給我更衣,我想要去一趟大慈悲寺。”

自那一夜之後,大慈悲寺僧人死傷過半,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現下正是重建的時候,而廢太子蕭爍則在那裡正式剃度出家了。自此,大慈悲寺就成了內城裡生活的人的禁忌。隻覺得那裡不太祥瑞,若不是為了拜佛進香,還是少去為妙。

可是偏偏宋文禹,卻要反其道而行之。

“大少爺,您要去那裡作甚?”懷仁不解地問道。

“燒香拜佛,去一去晦氣,”宋文禹答得有些敷衍,可若是向懷仁表明了自己的真實目的,懷仁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離開宋府的。

宋文禹回答得如此篤定,懷仁半信半疑地協助他更換了常服,又扶著他上了馬車。等到車子到了大慈悲寺門口了,宋文禹下了車,又打發懷仁去準備香燭。自己則是來到了一片狼藉的後山,打聽蕭爍如今的去處。在僧人的一路指點之下,他終於來到了蕭爍的禪房門前站定。

宋文禹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穩了一下心神,這才伸手將門推開。一股若有似無的檀香味兒,從房間裡宣泄而出。宋文禹盯著眼前這個穿著灰色僧袍的男人的背影,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敢認。直到敲木魚的聲音暫歇,他才出聲道:“殿下。”

蕭爍將小錘放置一邊,起身麵向宋文禹鞠躬道:“此地並無殿下,隻有貧僧了塵。”

“了塵……”宋文禹五味雜陳地看著已經變成另一番模樣的蕭爍。人還是那麼個人,可是周身氣質,還有說話的語氣早就已經判若兩人了,“了塵師傅,我來,是為了成全一位故人的心願。”

蕭爍睫毛微微一顫,心如死水的他到底因為這一句話有了些許情緒。他麵色如常,心中卻是泛起了漣漪。他的沉默似乎也在宋文禹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不在意地繼續說道:“你可知道藥王穀?她將自己最後托付在了那裡。”

說罷,宋文禹拱了拱手,便轉身出了禪房。禪房外,春和日暖,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宋文禹抬頭眯著眼睛看著那陽關燦爛的天氣,對阿金的思念,更是泛濫成災。

……

今日吉昌宮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的到來,完全是在朱良莘的意料之外。

自從被蕭悟生下令軟禁起來之後,吉昌宮就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冷宮。朱良莘身邊不僅沒了孔嬤嬤,這一次就連容月也折了進去。她的身邊,是真的沒有一個可以伺候周到的貼心人了。

所以這個不速之客可以長驅直入,毫無阻礙,她並不意外。她隻是奇怪,為何她會想到來這裡。

“你怎麼會來這兒。”

“自然是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文綾溫柔應道。

皇後眯了眯眼,看著文綾依舊清澈的眼眸,竟然一時之間揣測不出她的真實來意。於是她輕哼了一聲,哂笑道:“文淑妃現如今是雙身子,來這個地方,恐怕晦氣。”

文綾笑了笑,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滿臉的天真爛漫,“皇後娘娘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皇後扶在團椅上的手微微握緊,她盯著這張與良妃長得有五六分相似的臉,不禁暗暗生恨,“原來,文淑妃是過來看本宮笑話的。”

文綾轉過頭去,微微仰著下巴看著大殿上畫著的蝙蝠祥雲,唇邊依舊帶著一抹笑意,“過兩日便是朱大統領處刑的日子,臣妾想著,皇後娘娘近日深居簡出,身邊又沒個貼心伺候的人,估摸著還並不知道這宮外發生的事情吧。”

“你說什麼?”朱良莘怔愣良久,她像是被人忽然就摁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裡,掙紮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文綾站起身來,對著朱良莘盈盈一拜,轉身便要離開。朱良莘瞪大眼睛看著她翩然離開的身影,猛地站起身來,全然失了儀態,“你給本宮站住!你說……你說朱家大郎君,怎麼了?”

她越是竭嘶底裡,文綾越是昂起頭來麵帶微笑地走出了這座幽冷的宮殿。一路上,陸薇扶著她,心思百轉千回,竟然有些後怕。她是蕭湛安排在文綾身邊保護她,扶持她的幫手,可是一直以來,她卻並沒有將文綾放在眼裡。可是文綾今日的表現,卻完全震撼到她了。

二人走在一眼望不到頭的宮道上,四個侍人抬著步攆不遠不近地跟著。文綾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忽然聽到陸薇輕聲道:“娘娘,上步攆吧。”

“沒事,我不覺得累。”文綾含笑回道。看樣子,她心裡是真的很開心。陸薇抬頭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又不著痕跡地垂下眼來。這女人笑得如此溫柔寫意,卻讓陸薇的心裡冒著陣陣涼氣。

“也不知道等咱們走了以後,皇後娘娘會如何竭嘶底裡。想想,可真是有些讓人期待,甚至有些讓我想要留下來看一看。”她向來不愛用本宮自居,我行我素的性子,按理說是斷然不能在宮中生存下去的。偏偏,蕭悟生卻縱容她這樣。漸漸地,就算她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旁人也見怪不怪了。

大家隻有一個共識,文綾文淑妃,是蕭悟生的心尖寵。文綾卻很清楚,自己並不是誰的心尖寵。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在含情脈脈地瞧著自己的時候,分明不是在看她,而是想要透過她去看另外一個女人。

即便如此,她也無所謂。她並不在意什麼聖寵不衰,她在乎的人……

“娘娘這麼做,若是傳到聖人的耳朵裡,怕是會讓聖人對娘娘產生嫌隙。”相比於文綾的歡呼雀躍,陸薇卻不敢苟同。

文綾撇了撇嘴,“他不會的。他看著我這張臉,就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

文綾一邊自嘲地笑著,一邊撫摸著自己柔嫩的臉龐。她有些迷茫地看著遠處湛藍色的天空,喃喃自語道:“陸薇,你說這些宮裡的的貴人可真是奇怪啊。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陸薇沒有答她這句話,後頭還有閒雜人等遠遠地跟著,她實在不想和文綾繼續這個話題。好在文綾也不是個喜歡沉浸在悲傷情緒裡的人,隻見她咧嘴一笑,整個人又明媚了起來,先前的那些憂愁傷感一掃而光,不複存在。

“好了,扶我上步攆吧,我有些乏了。”她說著,便站在原地不再走了。陸薇點了點頭,趕緊向那四個侍人招手,讓他們將步攆抬到了文綾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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