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明明很弱,但自己好像被對方身上的什麼東西給無形壓製了的感覺又來了,靈魂深處都在莫名其妙地戰栗。因為這一戰栗,惡念都退了不少,它被強行清醒了一瞬。汙染出現了那麼一瞬間的凝固,汙染者左眼中出現一絲掙紮。
然而。
然而至親的血氣還殘留,刺激著它本就薄弱的理智,隻一瞬,它再次被拉入怨怒的深淵。
“嗬——”
它的喉嚨發出一絲嘶吼,身體痛苦地扭曲膨脹,哢——天花板出現一絲裂縫,哢——牆壁也裂了,空間不穩地晃了一下。
葉薑腳下的地板也被連帶著一起晃了晃,眼見著病友要拆房,她眸光閃了閃:“那個……”
“我好恨!”
“我好恨啊!”
汙染者絲毫不搭理她,顧自一遍一遍地訴說著恨意。
葉薑:“……”
汙染者膨脹的腦袋被擠變形,碾碎階梯,碾碎桎梏它的牆壁和天花板,在簌簌的落石中不斷膨大,膨大……陰影將葉薑籠罩,汙染者膨大到了她麵前,她需要高高仰著頭才能看見對方的窟窿眼了。
葉薑默歎了一口氣,這下有些生氣了。
原本聽勸的病友變得如此的固執己見,不似當初。
隻動口已經不行了,她想。
於是下一秒,她抬起手,輕輕握成拳,高高舉起,她一拳捶在病友的腦門上,不重,提醒的意味更濃。
病友,彆再拆房了。
她主要是想提醒它這個。
然而汙染者龐大的身軀猛然一頓,嘴裡的怨恨卡了一下。
“呃。”
它喉嚨裡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龐大的身體像是遭受到了巨力攻擊,跟受它碾壓的牆壁一樣出現了一道裂痕,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無數裂痕遍布其上,抵達一個臨界點,分崩離析。
水流如泄洪一樣急。
洶湧的水流衝刷著客廳,卷起數個旋渦,許久,水流平息下來,水中隻剩下了丁點大一隻汙染者。
它被強行瘦身了。
汙染者瑟瑟發抖,嘴裡條件反射地念著“我好恨”,跟被植入了KPI指標似的,不念夠數不行,但聲音小了很多很多,細若蚊蚋,一邊念一邊還偷看葉薑,眼裡的恨意少了,愚蠢多了。
像當初的病友了。
失去累贅的龐大身軀,彙聚的汙染少了,汙染者的理智似乎也慢慢回來了。
葉薑垂眸靜靜地盯著它。
汙染者抖得更凶了,有點磕巴:“呃,我好、好恨。”
葉薑盯它,打斷它:“你什麼時候去還書?”
“啊?”汙染者卡頓,什麼還書?
葉薑道:“你送我的書是你從醫院裡偷的吧?你偷偷跑了,是想讓我給你背鍋?”
汙染者一噎,腦子被雜事兒塞滿了,顧不上什麼KPI任務了。
“我沒那麼想,我、我回去就還。”它頭頂冒水珠,否認自己心存壞心思,但——
“你真的不想當詩人嗎?”
它鼓起勇氣問。
葉薑:“。”
“數學家呢?音樂家呢?我給你換換種類。”汙染者嘟囔,有點苦口婆心,“還是要成才。”
雖然它現在明白了,父親拋棄它與它是不是廢物這一點沒有關係,但經此一事它也想過了,活著就要努力,奮進,成為有用之才,生命珍貴,得好好使用才行。
葉薑:“。”
她麵無表情。
汙染者:“……”
葉薑:“……”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法說服誰。
沉默中,葉薑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