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椅上的人察覺到動靜,緩緩起身,隻見他一席淡青素衣,姿態嫻雅,三千青絲與於一白玉簪隨意束起,五官精秀,臉色卻是蒼白的很,像是久臥病榻,一幅弱不禁風的模樣。
但那雙清透的眸子如這池塘般波光粼粼,將千久盯得好不自然。
過了會兒,那人放下手中書卷,對著千久淺淺一笑道:“姑娘深夜來訪,有何貴乾?”
千久被這一笑攝了魂魄,怔怔站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你.....知道我是女子?”
男子微微一笑,牽動著那雙透徹的長眸,道:“姑娘這副打扮若是男子便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柔美,小巧玲瓏,更似個女子。”
“我.....”千久也不知道怎麼交代自己,總不能說是從北氏逃出來的,萬一他跟北氏一夥,豈不會把她又送回去?隻得不知所措地低著頭。
正當千久在猶豫是否要將實情告知他時,身後那群弟子的追喊聲再次響起。
男子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下巴指了指牆後麵亮起的燈火,徐徐道:“姑娘若不嫌棄,可先來在下寒舍避個風頭。”
千久點頭,隨著男子上了竹樓,正要進屋,才發現自己逃了一晚上,此刻模樣狼狽不堪,衣袖幾處被劃開了口,身上更是沾滿了方才跌落時濺上的泥灰水,擔心進門會弄臟人家的屋子,踟躕不前。
男子見她有所顧慮,笑道:"姑娘,進來罷。”
"我命人給你尋身乾淨的衣裳,姑娘不必拘…..”男子說罷,便掩口劇烈地咳了起來。
屋裡連忙跑出兩個侍女,手忙腳亂的替他披上一件大衣,頗為心疼道:“公子,夜裡涼,你萬不可再出去了,等明日太陽大些,再去看看那些花罷。”
其實眼下夜裡並不覺透涼,反而有些悶熱,但這兩位侍女卻給他準備的卻是寒冬裡厚重的大衣。
男子抬手示意,侍女這才瞧見了千久,走到她麵前微微屈膝行禮,乖巧道:“我家公子讓我帶您去換身衣裳,姑娘請隨我來罷。”
千久跟著侍女到了另外一間房內,那名侍女拉起她就要扒她衣服,千久嚇得連連擺手示意要自己來,侍女隻好笑著雙手奉上一件淡藍色紗裙。
待千久出來,侍女便將她推到梳妝鏡前,替她挽了個乾淨的發飾,千久盯著銅鏡前的自己,隻覺得十分陌生。
鏡中的女子粉妝玉琢,點珠桃花簪挽於發中,一席淡藍長裙飄飄嫋嫋,顯得鐘靈毓秀。
侍女讚許道:“姑娘可真好看呀。”
千久平日裡鮮少穿女裝,她那傻爺爺一直把她當男孩兒養了十幾年,上至啟恒山打野雞,下至淺憶江摸遊魚,無不是男孩子的模樣,家裡男裝居多,有那麼一兩套女裝也是灰樸樸的,根本瞧不出是女裝。
出了大廳,桌上已經擺滿了可口的飯菜,男子坐在一旁,見著千久,眼神了閃過一絲詫異,但迅速被他收攏回去,往桌上擺了副碗筷,招招手,“餓了罷,來,坐這。”
千久頷首,尋了個地兒坐下,見那男子一直盯著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奇怪道:“敢問公子,是我臉有什麼東西嗎?”
那男子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忙道:“不,隻是讓我想起一位故友,一時冒犯,還望姑娘見諒。”他示意千久動筷,“在下洛雲,姑娘喚我洛大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