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一隻小燕子(2 / 2)

悔棄明珠 越山雀 8578 字 1個月前

虞驚霜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不忍心開口打擊他,隻胡亂點頭應付他,像哄小孩子:“行行行,那你努力,看何時我能心悅你。”

……

自那天之後,虞驚霜慢慢覺得,自己以往的憂思、顧慮、愁苦也都仿佛隨著酒壇一並被埋入了黃土之下,心思都澄明了許多。

明胥拉了她一把出泥沼,但往後時日如何才能不虛度,她隻依靠自己的盤算。

她漸漸與大梁相融,體會此地風土人情、結識三兩

好友,從衛瑎那裡拿來足夠的銀錢確實是先見之明,為她在大梁安穩度日提供了不少幫助。

除卻多了飲酒這一無傷大雅的小癖好,虞驚霜的日子倒也過得和在上燕時一樣清閒無憂了。

就連一年之期已到,大梁和上燕卻沒有如期擊敗大羌氏,她還需要等待的消息傳入耳中時,她都能心平氣和的喝下最後一口茶,再給幾兩碎銀打發走信使。

明胥惴惴不安前來找她,擔心她會像之前那樣失落。

此時的虞驚霜反而要去勸慰他:“你無需擔憂,我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明胥訥訥道:“看來,隻有等戰役結束,桃花酒才能挖出來了。”

虞驚霜支著下巴看他,笑:“你當初不是說,若是不能踐行,那便隨各自心意,挖出來喝就行嗎?”

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道:“我的心意……還是留給你,或者我自己當女兒紅吧。”

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並不是隨便什麼酒都能叫做女兒紅,隻是互相約定,誰先成婚就將這酒在前一日挖出來。

然而,當虞驚霜為兩人的婚約興衝衝打算取酒時,他卻先失約了。

這一失,便隔著八年光陰。

明胥策馬離開京畿,前去南地雪山的那一天,上燕與大梁的盟約破裂了。

上燕率先撕毀了盟約,扣下糧草、中途撤兵。致使大梁五萬兵馬鏖戰兩月有餘,終不抵甕儘杯乾、矢儘援絕,被大羌氏以圍剿之勢,暗地偷襲,儘數坑殺。

消息傳回大梁時,民怨沸騰。

廟堂江湖,無不嗔目切齒、悲憤填膺,誓要與上燕斷絕來往、叫大羌氏血債血償。

首當其衝的是還留在大梁的上燕人。

無論商販走卒、學子遊士,通通被憤怒的大梁百姓圍住,逼迫他們套上鐐銬,於長街跪行懺悔。

虞驚霜也是其中一員。

當被憤怒的世家子弟和百姓們闖入府邸、綁上鎖鏈時,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平靜。

實際上,當初在上燕時,她就是因為兩耳不聞窗外事,才叫禍端臨頭仍不自知。

自那以後,虞驚霜當然吸取教訓,常開卷、多打問、時思索,關切每一條自上燕而來的消息——

三年久戰、苦攻不下,白花花的銀子卻如流

水一般投入到邊疆去,上燕民眾對這場戰役、當初兩朝的盟約愈發不滿。

老皇帝重病未愈,太子一脈勢弱,朝堂之上年輕力壯的皇子們爭鬥不休。

狡猾的大羌氏正是看準了上燕這樣的局勢,暗地派出遊說使臣,才教唆上燕臨陣反水,重創大梁。

這本來一切有跡可循,梁皇並非完全不知情,也逐漸著手準備。

隻是,任誰也沒想到,上燕竟會如此迅速、猝不及防地叛離。

所以,被壓著跪在地上向陣亡的將士磕頭時,虞驚霜沒有怨恨任何一個人。

每一次叩首,她都情真意切、結結實實地額頭觸地,磕出一片血印。

死去的將士們長眠疆場,活著的人猶如走屍,怨懟和恨意急需發泄,身為上燕人的她沒有可能獨善其身。

該懺悔的,她不逃避,該丟開的,她也不再留戀。

後來,這場民怨被朝廷安撫,數以萬計的上燕人士被驅趕至兩朝交界,千裡路途,死傷不計其數。

而作為上燕當初送來為質的虞驚霜,卻並不能返回故土。

失去明胥的蹤跡後,二人以往的婚約也被廢除,沒有了準瑜王妃的稱號,虞驚霜難以在大梁安然度日。

所幸,憑借那三年的廣結善緣、慷慨大方,她能夠得先皇後憐憫,以最為卑微的女官身份進宮,得到一席安身之地。

隻是山高水遠,她再也沒有收到來自故國的任何消息,被永遠的視作棄子留在了這裡。

當初倉皇入宮,她隻來得及解開一身鎖鏈、擦掉額頭上的血,經由軍士押送、匆匆路過瑜王府時,虞驚霜也曾短暫地想過:可惜了那桃花酒。

然而,一入宮門深似海。

這些年裡,她由一個小女官、到皇後心腹、到官拜軍衛統領、到如今從龍之功、安然致仕,這其中各種殫精竭慮、刀光劍影、艱險波折,統統難以言說。

任意一件單拎出來,都遠比明胥和他的桃花酒更重要,足以耗儘她的心神。

蘭乘淵的誓言不作數。

衛瑎的許諾是廢紙一張。

到明胥時,虞驚霜早已學會了不做期待。

任何時候,任何人,唯有自渡。

那一年已經二十歲的她深諳這個道理,所以她從不去祈禱

神兵天降,唯有業業矜矜、以身入局。

春去秋來。

日光彈指過,花影坐前移。

瑜王府的桃花開了又敗,敗了重開。埋在泥土之下的桃花酒早已被人遺忘,淹沒在了是是非非中。

到如今,故人重逢,舊事重提,她才堪堪想起那段時日。

思緒回轉,虞驚霜從那一小段回憶中抽身,後知後覺明胥還在忐忑地看著她。

她深深地凝視明胥,那張俊朗英挺的臉已經不再青澀,年歲已經為其染上了成熟的痕跡,與她記憶中熱忱的少年大相徑庭。

她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虞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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