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知道他是被虞舫比下去了意氣難平,也不跟他扯這些口水仗,隻是好笑道:
“你不是說你可以通過舉薦去國子監嗎?又何必這般生氣?”
“要是他有和褚向一樣的實力,我也就不這麼想了。”傅歧撇了撇嘴,“他嘴巴那麼臭,那時候又差點害我阿兄被抓走,我看他不順眼,難道不是很正常麼?”
“其實若他的成績不實,也不用太麻煩就能知道。”
馬文才撫著自己的下巴,思忖道:“如果真如你這般猜測,他一定是背了不少策論,但策論總要有人提供給他,我去打探看看。”
“咦?”
聽到馬文才這麼說,傅歧倒嚇了一跳。
“我隻是隨便說說!”
馬文才笑而不語,隻是拍了拍傅歧的肩膀。
和傅歧“閒談”完,馬文才也走到了學榜前,仰首看褚向的文章。
正巧,褚向看的也是馬文才的策論。
一個論“士”,卻更像是論士族的頹敗。
一個論“戰”,卻更像是論軍隊的驕橫積弱。
兩人的文章一個鋒芒畢露,一個銳氣乍現,皆不同於他們平日示人的風格,此時通篇讀了下來,兩人越讀越是心驚。
馬文才驀地向褚向看去,恰逢褚向也側身看他。
兩人視線相對,眼中閃爍著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光芒,腦海裡有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回旋著。
“這才是棋逢對手!”
“這才是勢均力敵!”
***
鄞縣城外。
“哎,一想到進去後我就要少說話,莫名傷心啊!”
祝英台看著不遠處的城門,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麻子。
外表雖能更改,但聲音卻很難改過,她又不是細雨,沒那樣的本事。
在學館中女扮男裝還能用沒變聲的外表糊弄過去,可她現在是又黑又醜的不起眼算吏,要還有一把清亮的嗓音,不起眼也變得顯眼了。
“沒人的地方,你也少說點,小心隔牆有耳。”
梁山伯笑著說。
“左右你也待不了多久,馬文才的‘天子門生’一到手,就會接你回去的。”
“也不知道他和我家談的如何。”
祝英台歎道,“算算看,現在天子門生的名額應該得出來了吧?這麼重要的時刻,我竟不在他們身邊。”
說完,她又抬起頭,問梁山伯。
“你覺得會是哪幾個人去建康?”
“我?”
梁山伯怔了怔,繼而真的認真推算了起來。
“甲科裡甲生對《五經》的理解水平其實都相差不遠,差的唯有格局和氣度。這個很難速成。如果我猜的不錯,恐怕除了徐之敬是庶人,其他天子門生的人選,皆為士族。”
“是因為門第之見嗎?”
祝英台問道:“因為謝使君是士族?”
“那倒不是。”梁山伯搖頭,“唯有士族,有大量資源博引旁證,雖說策論言辭大多出自《五經》,但要想出眾,書不可不多讀。此外,會稽學館有種不太好的風氣……”
“風氣?”
“捉刀。”
梁山伯苦笑著說,“這個在乙科更多,畢竟乙科有不少家境富裕的庶人。有時候乙科有試,甲科會有人賣自己的文章,也有些在外麵請人代筆應付館裡的,就不知這次有沒有這麼做了。”
祝英台“哦”了一聲,倒不意外。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城門口。
城門邊站著的門卒一個個檢查路引、身份,而後抬著手一個個收錢。
這收錢的對象不一樣,過路費也不一樣。做小生意的小販比尋常路人多,趕車的又比小販多。
待到了梁山伯這裡,那幾個卒子打量著墊著蒲團、支著帳子的騾車,伸手喊道:
“八十錢!”
梁山伯已經掏出錢袋準備給了,一聽八十錢嚇了一跳。
“八十錢?規矩不是八枚大錢嗎?”
“八枚大錢是走路的,你趕車,騾子也要錢。”
卒子沒好氣地說。
梁山伯看了眼祝英台,如果加上祝英台和那侍衛,一共要幾百枚大錢,這就讓他沒辦法接受了。
他返回車邊,從包裹裡拿出官印和任命書,亮與那門官看。
“我是新任的鄞縣縣令,正準備來上任的。可否麻煩去通傳下衙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梁山伯看了眼祝英台,如果加上祝英台和那侍衛,一共要幾百枚大錢,這就讓他沒辦法接受了。
梁山伯:(羞愧)實在是沒幾百枚大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