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德如意算盤打的好, 可有人偏偏不讓他如意。
他的動作不可謂不快, 可剛剛要跳進去,他就感覺腳踝被什麼一扯,竟倒掛在了井裡。
上麵是腳踝上拉扯的巨力,下麵是幽暗又帶有水腥味兒的井底,他頭朝下倒吊在那兒不上不下,竟比落入井底的公主還要難受。
“怎,怎麼回事……”
蕭正德下意識甩了下腳, 卻感覺那倒提著他的力道更大了,似乎隨時可以將他倒提出井。
倒是落入井底的公主比他還要鎮定些, 一掉進去就扒著井壁突出的磚石努力求生, 無比利落地卸掉了頭上、身上沉重的裝飾,再仰起頭往上看,頓時無語。
這人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 就這麼舍身相救太過了吧?
“花將軍, 你先將他提出去,萬一掉下來砸到我,我就真掉下去了。”
蘭陵公主猜都不必猜就知道誰有這樣的力氣。
上麵的人“嗯”了一聲, 一個用力,蕭正德就被拉離了井口。
花夭對這人沒什麼好感, 拉他出來的時候手臂一抖, 蕭正德就這麼直直甩了出去, 剛好摔在那濕滑的苔蘚之上, 被青青綠綠的東西糊了一臉。
在場的有不少是梁國人, 當花夭將蕭正德倒提時他們還隻是驚訝她力氣真大,可當她將蕭正德單手扔出去時,那就不是驚訝,而是驚駭了。
光從體型上看,花夭比蕭正德還瘦弱些!
想到這麼一個年輕的將領都有這樣的本事,魏國護衛隊伍裡還有不少真正魁梧的胡人,這些梁國典客突然陷入了沉默。
南朝重文輕武,尤鄙將種,真正能帶兵打仗的武將都是依附於各個門閥士族下才能得到領軍機會的,而像花夭這樣有武勇的人大多被招攬成門閥的私兵,如果魏國人都這麼能打……
那除非到了要滅國一戰的時候,否則根本找不到這樣的精兵。
蕭正德可沒想這麼多,他正因為花夭的“粗魯”而陷入暴怒之中。
他性格本來就狂躁肆意,為了給蘭陵公主一個好印象才壓抑住自己的本性,這一摔讓他顏麵儘失,爬起身對蕭正剛吩咐:
“阿弟,去府裡找人來。這小子敢對我無禮,我讓他走不出這光宅寺!”
蕭正剛一直以這位兄弟馬首是瞻,當即應了聲就往外走。其他人都在關注公主的安危,也沒人注意到這邊。
褚向看了蕭正剛一眼,悄悄走出小院,尋了一個僧人,托他去傳個口信。
另一邊,蘭陵公主被困在井底又冷又濕,下巴凍得直打顫,這井已經多年不用,連提籃和吊繩都沒有,還是魏國幾個侍衛卸下了腰帶再垂到井裡,小心翼翼地將蘭陵公主拉上來的。
公主一出現在井口,花夭就喝了聲:“閉眼!”
她早就脫下了外袍,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公主被拉上來後就走上前去,用乾燥的外袍罩住公主的全身,再一把將她抱離了井口。
“這裡有沒有什麼客房能換洗?公主身上濕了,再勞煩找個醫者來。”
花夭速度極快地安排著一切,說道醫者突然想起徐之敬,連忙說:“貴國使團的書令徐之敬應該在寺內,勞煩你去請他來為公主看診,我擔心會落下什麼病根。”
那知客僧看了眼公主,見她臉都凍青了,思忖再帶她出去找客房太慢,而且光宅寺都是男僧人也不便一位公主修葺,稍稍猶豫了會兒便說:
“我們的僧房不太合適,這樣吧,陛下雖然不準彆人進先皇後的住處,但旁邊幾個跨院倒是無妨。這裡經常有宮人前來打掃,還算乾淨,請公主暫時在小院中梳洗換衣。”
他領著公主往院西走去,這裡原本是郗徽的住處,隔壁院裡曾住的是現在的公主,和這位公主身份倒相稱。
出了這樣的變故,光宅寺的人也很惶恐,那知客僧身上就有隔壁院裡的鑰匙,待到了院門口,卻愣住了。
“這門……”
這門怎麼沒關?
不應該啊,所有門清晨和傍晚都會檢查,不可能不關的。
花夭不知道他愣什麼,知道是這裡麵有客房,當即抱著公主抬腳跨進了院落,朝正中的房舍進去。
其餘的人連忙跟上。
花夭此時上衣已經被公主身上染到全部濕透,夏衫本就單薄,此時隱隱露出裡麵纏繞的繃帶痕跡,彆說是公主,就是她也需要有地方換衣裳。
當她抱著公主走到那房舍門口時,卻突然聽到了一聲吟哦。
這吟哦似哼未哼,似痛楚非痛楚,花夭是個雛兒,蘭陵公主也一樣,但她們卻不是不知人倫之人,當即臉上就不太好看。
就在她們猶豫的這一下,房裡又傳出些聲響,隱約聽到裡麵有男人說什麼公主不公主,放浪不放浪之類的話。
花夭當即怒不可遏,正準備抬腳踢開門看看到底是什麼奸夫淫婦敢在光宅寺裡通/奸,卻見他們身後跟來的蕭正德似乎比他們還氣憤,直接用身子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