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梁國在翻一遍都找不到這樣的騎兵出來,有這樣的騎兵護送,便是上萬步卒也能衝出陣去,這沿路更沒有不想活自己上來找死的。
一行人惦記著徐州那邊的軍情,馬不停蹄的趕路,沒幾日就到了與徐州交接的北徐州鐘離城,見到鐘離城的將軍。
鐘離城是梁國的重鎮,鎮守此處的原本與魏國楊大眼齊名、人稱“韋虎”的韋睿,他是梁國的常勝將軍,又擅水戰,鐘離城依著淮水的天線易守難攻,便是倚靠著鐘離一戰,梁國脫離了亡國的危機,鞏固了邊境的局勢。
若不是當年洛口蕭宏那一戰臨陣脫逃,現在魏國和梁國的國勢如何還不好說。
不過韋睿已與幾年前去世,如今鎮守鐘離的將領是韋睿的副將胡龍牙,北徐州隔壁領軍鎮守北豫州的將領成景俊也接到了朝中的調令,率領八千人馬聽從蕭綜指揮,如今正駐紮在鐘離城。
聽聞蕭綜已經到了鐘離城外,胡龍牙和成景俊帶著親兵迎出城去,待看到了袍服齊整、兵甲精銳的白袍騎時,頓時一愣。
軍械袍服倒是其次,但看這些騎兵的軍威,儼然已經是老兵了,騎在馬上舉重若輕,有些甚至沒有控弦,身體隨著馬匹的起伏而調整著腿部和腰部的肌肉,這是騎馬時最節約體力的做法,也是最養馬力的做法。
這樣的騎馬方式,唯有魏國的軍戶方能做到,他們世代從軍,從生下來能走路就在騎馬,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
白袍騎從建立起就名聲不顯,聽說去年才開始重建編製,可這些騎兵卻像是吃飯睡覺都在馬上的老兵一樣,怎能如此?
心裡驚詫歸驚詫,但麵上卻沒顯出來,胡龍牙是鐘離的守將,率先下馬迎接了蕭綜。
陳慶之領著白袍騎到了城外,剛剛下馬,就聽得成景俊不太確定地問了一聲。
“馬上的,是……陳使君嗎?”
“原來此次率軍援應的竟有成將軍嗎?”
陳慶之見到熟人,笑著應下了。
見這將軍一口報出了陳慶之的來曆,蕭綜好奇地看了這名年輕的將領一眼,胡龍牙也意外了一下。
胡龍牙鎮守鐘離幾十年,並不認識陳慶之,隻是好奇這騎兵軍容之盛,領軍的看起來卻像是斯文的文士,所以多看了幾眼,聽到成景俊喊他,滿臉疑問。
成景俊明顯是個不善言辭的,好在陳慶之身為蕭衍的近臣常年出入內外,口才極好又有眼色,當下一手攙扶起拜向他的成景俊,一邊向蕭綜介紹了這位年輕的將軍,一邊說起他們為何相識。
說起來,這成景俊還是魏人。天監六年時,魏國和梁國正在交戰,成景俊的父親成安樂當時是淮陽太守,鎮守淮陽,恰逢梁國大軍圍城,成安樂的副官常邕和擔心城破、又貪圖榮華富貴,竟密謀殺害了淮陽太守成安樂,又毒害了他的妻妾子嗣,而後獻城歸降了梁國。
當時成景俊年方十歲,被忠仆帶著逃離了淮陽。他心存報仇之誌,雖是魏人,卻一路顛沛流離追到了梁國。
成景俊家破人望,常邕和卻因功被封為鄱陽內史,他年紀雖小卻不忘複仇,在梁國時一心結交亡命之徒,小小年紀便一身凶悍之氣,得到不少豪俠的賞識,引為忘年之交。
又過了幾年,他終於收買了遊俠刺客、成功策劃了一場刺殺,殺了常邕和,而後又自賣自身進了常邕和家中,花了三年的時間得到了常邕和兄弟和親人的信任,在一場家宴中毒儘了常邕和的子弟和親屬,為家中報了大仇。
成景俊殺的人太多,自己也沒想走脫,大仇得報便任由常家的家丁抓住送了官,因為案子太大震驚世人,連梁帝都被震動了,特地派了當時任禦史台禦史的陳慶之帶人一起將他押解入了京中。
陳慶之可惜這少年的遭遇,在梁帝麵前說過不少好話,多次稱此子能成大器。當弄清成景俊為報家仇千裡尋仇後,梁帝也讚其為“義人”,不但寬恕了他的罪責,還因他武勇堅毅,將他送去給當時任豫州刺史的名將馬仙琕培養,成為了他麾下的親衛。
一晃十年過去,當年才十八歲的孩子已經長成了能獨立領軍的將軍,時隔十年再見,雙方都不勝唏噓。
介紹完後,陳慶之又一一介紹了白袍軍的參軍馬文才、還有蕭綜幾位有品級的屬官。
猛人啊!
千裡追蹤、先是策劃刺殺,後來毒儘仇敵,事了瀟灑隨禦史入京,成景俊的十八歲可比馬文才他們的精彩多了。
待他介紹完成景俊,熟悉他的胡龍牙還好,馬文才與其餘諸人都是一臉敬佩,連蕭綜看向成景俊的眼神都是異彩連連。
“成將軍雖年輕,但勇猛過人,每戰爭先,所向克捷。他又熟悉周邊幾州的情況,是最適合隨殿下一起去接應徐州的人選。”
胡龍牙笑著替成景俊在二皇子麵前替他說好話,概因這位成景俊性格內斂不善言辭。
他誇過成景俊後,又將目光移向馬文才,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對成景俊笑了起來。
“這位馬文才是扶風馬援之後,那與你們馬將軍乃是同族。成將軍是馬將軍義子,說起來你們也算沾親帶故,可要好好相處才是!”
胡龍牙和成景俊相熟,待他好似自己的子侄,有意要提攜他。
他不似成景俊隻會打仗,常年鎮守鐘離使他為人八麵玲瓏,之前聽說這位馬文才年紀輕輕便已經是散騎禦史,又是皇帝私軍的參軍,就知道他肯定是天子近臣、年少得誌的人物,有意要讓成景俊和他交好。
成景俊沒有胡龍牙那麼多花花腸子,但是聽到馬文才和自己的義父馬仙琕同族後眼神確實就溫和了起來,再和馬文才說話時,也沒有了那種拘謹後的不自在。
而對於馬文才來說,能結交這麼一個年輕的猛將,算是這一程遇到的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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