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將探查的結果和自己的猜測,用禦史台的路徑秘密傳回建康,而陳慶之不敢用彭城的梁軍,便借了彭城本地的士卒為向導,領著白袍騎去定陶、穀陽方向尋找魏人的蹤影。
蕭綜走的匆忙,還有許多卷宗和事務沒有處理完,以前批複的案牘也有不少。梁山伯想從中查出有用的東西,好幾天都埋首在書房中檢查這些文件,查著查著,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之前和陳慶之以為蕭綜將馬文才派去收歸定陶,是為了截斷魏軍潰兵流竄的路線,也是為了將徐州全境收歸,可他在翻找文件時,意外發現了幾封從定陶來的信件。
這兩封信件的日期還在陳慶之離開彭城之前,幾乎是彭城一被攻克,定陶的樊將軍就寫信表達了願意歸順之意,而且說明定陶已經更換了梁國的旗幟。
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知道定陶已經歸順。所有人都以為徐州全境,隻有定陶、穀陽兩個硬骨頭還在撐著,死活不降。
否則接收一座已經表明要歸順的城,根本就不需要馬文才這樣身份官職的人去,隨便去幾個百夫長就夠了。
梁山伯越想越是心驚,開始意識到馬文才那邊不是不對,是有很大的危險。
他是知道蕭綜和馬文才素有積怨的,而且他是禦史,也知道太子有拉攏馬文才的意思,可人還沒送出去就死了的事情。
以二皇子的心性,很可能會趁著徐州山高路遠,想法子除去馬文才。
馬文才去定陶的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像是上天也要幫他解開這個謎團似的,就在梁山伯決意要假公濟私調查馬文才出使之事時,白袍騎派出去打探的人馬也傳回了消息。
定陶附近果然有魏軍出沒,而且一直在通往定陶的一條山路上不停出沒,仿佛是在查找什麼。
***
絕龍穀。
馬文才一行人已經在絕龍穀被困了十四天。
落石墜下時,因為馬文才提前警覺,傷亡並不慘重,但也因為留存下來的人多,消耗也變得特彆大。
在這裡設下埋伏的人是為了困死他們,選擇的地點就不會是什麼山清水秀的地點,這鬼地方能吃的草木都少,獵物更是難找蹤跡,就算寒潭裡有魚,這麼多天吃下來,連小魚都已經入腹了。
他們在第七天的時候還能一日兩餐,到了第十日,馬文才立刻下令一天隻能吃一頓,餓的時候就用尋來的野菜和草根熬成水果腹,堪堪維持著行動的能力而已。
更麻煩的是傷亡雖不慘重,可當時為了逃命慌不擇路,還是有不少人受傷的。這些人原本就是彭城裡的俘虜,蕭綜當時不存著什麼好心思,給他挑的都不是身強體壯的人,這一受傷更加雪上加霜。
一開始,傷兵有徐之敬私下裡贈給馬文才的行軍散和金瘡藥控製傷情,加上大部分當兵的身體都還行,傷勢都被控製住了。
可穀底日夜溫差大、缺衣少糧,情況也變得越來越糟,再加上徐之敬給的藥漸漸消耗的差不多了,受傷的士卒情況更差了。
好在現在是夏末,要是秋冬季節,他們恐怕連熬都熬不下去了。
對於這些魏人來說,他們是一體的,馬文才是後來的,而且還處在掌控者的地位,而這種災禍說起來有決策者不夠警覺的責任。
時間短還好,畢竟馬文才是上位者,魏軍還指望白袍騎和梁軍來救這位身份不凡的參軍、順便把他們救出去。
可一旦真到了山窮水儘、又有人不停死亡的地步,即使是馬文才也彈壓不下去了,很可能魏軍嘩變,最後拿他泄憤。
馬文才本就不是詼諧幽默的性子,這麼多天來沒事在篝火邊吹吹牛、和他們聊聊建康的風情人物,其實就是擔心發生這種事。
各種重壓壓在他的身上,再加上這次出發,其實算得上他第一次獨立領軍就出了這種事,馬文才外表不顯,其實神經也繃到一個極點。
當他察覺到外麵可能出了事,沒有精力顧到他這邊時,他其實已經瀕臨崩潰絕望的邊緣,全靠過人的意誌才能在手下麵前保持冷靜樂觀的態度。
可以說,花夭的那枚紙鳶,就像是一劑強心針,不但給了他們希望,也讓馬文才從各種負麵情緒裡很快脫離了出去。
因為風向的原因,一開始紙鳶隻能單向傳來消息,而且能寫的東西也不多,但隨著季節變換,風向也開始改變,借著來去的斷線紙鳶,馬文才也大致了解了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並開始和外麵的花夭互通消息。
蕭綜被魏國人俘虜、魏國人懷疑蕭綜的身份,彭城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蕭城已經被攻下,元鑒和元延明因為將重心放在蕭綜身上暫時沒有攻打彭城……
一條條有用的信息迅速被馬文才分析、利用,而後找出自救的辦法,再通過紙鳶傳遞出去,指導花夭如何去做。
隨後,花夭開始小心翼翼地暴露出自己的行跡,領著明顯是魏國騎兵的人馬在定陶的絕龍穀附近出沒,卻一現既走,讓人無法確定他們的身份。
隨著他們神出鬼沒的動作,終於有梁軍發現了這座絕龍穀裡麵困了人。
但因為花夭的騎兵善於偵查和反偵察,每個勢力派過來探查消息的探子都被滅了口,絕龍穀外的情況也就變得撲朔迷離。
馬文才和他的部下們在絕龍穀被困的第十八天,終於等到了梁國派來攻打定陶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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