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和五石散不同,這種毒既不會上癮,也沒有什麼讓人發熱不適的地方,喝多了甚至還有些類似飲酒的眩暈感……”
隨著她將這種毒說的越來越詳細,將身體隱藏在屋子裡陰暗處的某個僧人難以自控地哆嗦了起來。
“隻是第一次喝這種蛇毒的人腸胃可能會對它產生不適,會有嘔吐和腹瀉的情況,但這種難受適應過後便有神清氣爽之感,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但是現在太子的情況明明十分危險!”
一位太醫不屑地反駁道:“若按你的說法,難道我們要等著太子適應了這種‘不適’,自己神清氣爽不成?!”
蕭衍被祝英台說的滿是希望,可扭頭一看兒子這幅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心中也懷疑祝英台這隻是猜測。
然而祝英台卻搖了搖頭。
“不,陛下,這毒吃下去沒事的前提是這個人必須是個健康的人。”
她心中已經開始歎息了,如果太子殿下中的真是這毒,恐怕凶多吉少。
“此毒見血封喉,如果飲毒的人曾患有胃病、胃中有見血的傷口,那這種毒就會和胃中的血液產生反應,立刻由無毒變成無毒……”
“你抖什麼!”
祝英台話音剛落,猛聽得梁山伯突然一聲大喝,從角落裡提溜出一個矮小的僧人來。
這僧人相貌奇特,皮膚黝黑,頭發枯黃卷曲,身形枯瘦如柴,正是同泰寺藥師堂的大和尚密西陀。
他被梁山伯抓出來後不但劇烈的顫抖,甚至兩眼的眼白還在不停地翻動,看起來不像是害怕,倒像是什麼病發作了。
梁山伯緊緊捏著他枯柴一般的胳膊,厲喝道:“從剛才開始,你就不停地往角落裡藏,現在又開始發抖,莫非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不成?!”
“啟稟陛下,密西陀大師患有癲疾,可能並不是故意禦前失儀……”
同泰寺的主持心中駭然,連忙出來解釋。
“在同泰寺這種皇家寺廟的大和尚裡,還有得了癲疾的?你是在糊弄我,還是在糊弄佛祖呢?!”
如果眼神能殺人,蕭衍現在的目光足可以活剮了這位胡僧。
“裴禦史,給我查!”
“陛下,這種蛇的蛇毒很難保存,一旦噴射出來後兩三個時辰就不能用了,所以如果是此人下的毒,那他肯定養了一條蛇。”
祝英台此時又再開口。
“請陛下派人搜搜各處,看看他有沒有將蛇藏起來。這種蛇喜歡待在暖和的地方,可以在夥房或是較為溫暖的地方找找。”
她每說一句,密西陀顫抖的就越厲害,到最後更是嗚咽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他這樣的態度,讓同泰寺的僧人不敢再說情,甚至一個個口念佛號,為自己、也為同泰寺的未來祈禱起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必皇帝開口,梁山伯便領著一乾禦史和差吏將同泰寺搜了個底朝天,尤其是藥師堂和寺中的水房、夥房各處。
同泰寺新建沒有多少年,當初剛建時,皇帝召開無遮大會,以優厚的條件招攬全天下的得道高僧入梁。
當初有不少西域來的僧人入了梁,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來自身毒的達摩和密西陀,蕭衍對此喜出望外,可惜達摩在和蕭衍“對談”過後便確定他不是真的“佛主”,隻身一葦渡江去了魏國,而密西陀則留了下來。
密西陀並不會漢話,被留下是因為他擅長中原的醫術,且會各種瑜伽秘術,其中就包括辟穀和“神遊”。
而後他被當做“客卿”留在了同泰寺,漸漸學會了漢話,也學會了讀寫,便掌管著藥師堂,負責製藥和治病方麵的事情。
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都與密西陀熟識,太子甚至還師從他學過梵文,所以對他很是尊敬,太子入了同泰寺後,便是密西陀照料他的身體情況,太子出現嘔吐症狀時,也是他派藥師堂弟子送的信。
之後為了洗清嫌疑,他甚至吃了太子的嘔吐物以證清白。
可惜按照祝英台的說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胃中有血是不能飲用蛇毒的,自然篤定太子不是中毒隻是生病,會有那樣自然而真實的反應當然不是作偽。
梁山伯帶著一乾官吏在同泰寺中查找毒蛇的藏處,蕭綱踩著癱軟成爛泥的胡僧密西陀,滿眼期盼,看向捅破了天後便靜默不言的祝英台。
“祝英台,你既然知道皇兄中的是什麼毒,一定知道怎麼解是不是?!”
中了眼鏡蛇毒怎麼解?
難道她還能提取毒蛇血清不成?
祝英台深深歎了口氣,正準備搖頭,卻被蕭衍眼眶中突然洶湧而出的熱淚震懾,那動作僵在了一半。
“祝英台,你若能治好大郎,我會在京中為上清派修建一座規模不亞於同泰寺的皇家道觀,並尊你為‘國師’!”
蕭衍哽咽著許諾,完全不顧禪房裡其他人的表情如何。
他的眼裡、心裡,現在隻剩下奄奄一息的兒子。
他的兒子躺在那裡,原本紅潤的麵色變得蒼白灰敗,原本高大的身軀佝僂在禪房的床榻上,那雙總是含著溫煦目光的眸子被緊閉的眼皮覆蓋,既能夠吟出漂亮詩句、也能奏對出精妙策論的雙唇毫無血色,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哪怕祝英台不說,任何人也能察覺出他的神魂正在漸漸遠離。
這樣的領悟讓蕭衍終於失了態,好像隨時都會昏倒。
“隻要你能治好朕的太子,隻要你們能治好他,道門要什麼,朕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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