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猴子偷桃(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9098 字 10個月前

“……如此,齊軍由西自東、白袍軍由北至南, 前後夾擊, 則洛陽唾手可得。”

他將自己的計劃一一向諸多大臣說完, 又說道:“洛陽兵力空虛, 宗室凋敝, 但根本未損, 一旦洛陽得手,魏土便落入齊國之手。”

蕭綜用這一套計謀說動了魏國的豪俠, 說動了梁國的將軍陳慶之,說動了潼關的馬文才, 自然也有自信說動蕭寶夤的人馬。

除此之外, 他們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你說梁國的白袍軍和潼關的黑山軍會聽從你的調遣?這怎麼可能!”

陳珂第一次大驚失色。

“梁國與我大齊有滅國之仇, 而且他們不是元冠受的人麼?他二人怎會投效與你?”

實在是樹的影人的名, 現在這陳慶之的名頭太響了,潼關的馬文才也是厲害的後起之秀,一路合縱連橫,談判、拉攏、結交魏國的各方勢, 若沒有此人一路斡旋, 陳慶之也不可能靠幾千人就把元冠受送上那個位置。

“陳慶之和馬文才是梁國人不假, 但正因為他們在魏國立下了赫赫大功, 反而處境尷尬。元冠受不信任他們,洛陽的宗室希望讓他們與爾朱榮兩虎相爭兩敗俱傷,南方的梁帝又擔心他們擁兵自重遲遲不肯派出援兵……”

蕭綜邏輯清晰,理由充分, 不怕他們不信。

“他們若不能再找到合適的主君投效,不是耗死在與爾朱榮的征戰之中,就是要灰溜溜地逃回梁國聽從責罰,以他們現在的功勳地位,怎麼可能願意?”

“若諸位不信,我這裡有兩封信,可以證明。”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與為首的崔司徒。

崔司徒半信半疑地接過信,讀完之後,臉上滿是深思。

姑且不提白袍軍那封是真是假,蕭綜能帶著潼關上百精兵入長安,說明潼關確實可以自由出入。

要是他的計謀沒有什麼變故,能否通過潼關,就成了他們能不能把握時機漁翁得利的關鍵。

潼關易守難攻,南依秦嶺,有禁溝深穀之險;北有渭、洛,彙黃河抱關而下之要;西有華山之屏障;東麵山峰連接,穀深崖絕,中通羊腸小道,僅容一車一騎,人行其間,俯察黃河,險厄峻極,能據守幾十萬人馬。

潼關唯一一次空虛,是元天穆抽調潼關人馬鎮守虎牢關時,那時候為了爭奪洛陽,爾朱榮、葛榮軍和白袍軍的人馬征戰不休,然而他們卻因為主君蕭寶夤遇刺而錯失了東破潼關的最好機會。

現在潼關又重新駐紮了幾萬人馬,換句話說,他們若不支持眼前這蕭綜,就隻能被困在這雍州方寸之地,等著北麵的醜奴一點點壓縮他們的躋身之地,失去進入中原腹地的最好機會。

想到這,崔司徒看向蕭綜的眼神也複雜起來。

難怪他有恃無恐,隻帶著這麼多人馬就進了長安,按照這種情形下去,該是他們求他收下齊軍,而不是他來求他們收容!

“你倒是本事不小。”

崔司徒放下手中的信,淡淡地說:“但我們的人馬隻有六萬,除去要留下防守雍州的人馬,最多隻有四五萬人,你說我們可以入主洛陽,但這麼點人馬,如何能守住洛陽?”

“此戰過後,魏國便再無兵馬可用了。”

蕭綜胸有成竹,擲地有聲。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我有一心腹謀士,早在幾個月前,就潛伏在滎陽城中。待滎陽城一破,他便取了楊侃身邊軍師劉助的身份印鑒,假裝敗逃的官吏,投奔了爾朱軍,得到了重用。”

到了這時,他也無懼讓旁人知道他的底細。

“陳將軍奉命抵抗爾朱榮大軍,鎮守黃河北岸的中郎城,那元冠受擔心他手握重兵會生出事端,便領軍禦駕親征鎮守了南岸,將魏國的所有兵馬分做了兩處,又隻給陳慶之小部分兵馬吸引戰力……”

他說,“然而陳慶之不但善於進攻,也善於防守,一旦爾朱榮久克不下,柔然人不會陪他這樣生耗下去,必會撤軍,到時候爾朱榮糧草不濟,隻能選擇避實擊虛,快速贏取此戰。”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他的計謀。

他們都有預感,這一場戰役中的布置如果能夠奏效,不但能定下北朝的格局,亦有可能是一個時代的分水嶺。

蕭綜自然更是自信。

“到了那時,假冒劉助的謀士會獻計讓爾朱榮渡河南下,避開中郎城的陳慶之而出擊南岸的元冠受。而元冠受對此毫無提防,北方的陳慶之又一直堅守,沒有人會預料到爾朱榮用的南人水戰的方式偷襲。”

他與陳慶之定下的計策環環相扣,伏脈千裡,每一步都有殺機暗藏,能一點點消耗魏國的兵力。

“爾朱榮一旦得手,在有心算無心之下,元冠受的魏兵必是丟盔棄甲、潰不成軍,這位‘偽帝’八成不是要被俘虜,就是當場送了命。”

聽到此時,所有人都明白了這驅狼吞虎之計的毒辣,也為這個計謀之中的奇思妙想深深歎服。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爾朱榮渡河而來,必要舍棄馬匹,又剛剛遭遇一場大戰,隻要我軍在此時出擊,以騎兵對兵卒,他們背後又是黃河、無處可逃,必然是死傷慘重,隻能束手等死。”

蕭綜聳了聳肩。

“如此一來,元冠受的兵馬沒了,爾朱榮的兵馬也沒了。”

魏國最後兩隻成建製的軍隊一沒,還能拿什麼抵禦東進的齊軍?

就憑那些農民組成的流寇嗎?

到那時,北麵的陳慶之趁機收取爾朱榮留在黃河以北的殘兵和剩餘馬匹輜重,而他們收攏他們在南邊的殘兵,大軍一至洛陽城下,何愁洛陽不得?

聽完蕭綜的“獻策”,幾位大臣遲遲緩不過神來,還在為這一招“絕戶計”暗自心驚。

旁人的“絕戶計”,絕的是一門一戶,此子的“絕戶計”,要絕的是一個國家的有生力量。

一旦魏國遭此大劫,至少十年之內無兵可用了,到時候誰手中還有最可用的軍隊,誰便是魏國的霸主。

蕭綜獻策完,似乎也十分疲憊,正襟危坐,等候著這些齊軍重臣的決定。

他暗自估摸著自己的表現、言談、氣度,心中約有九成把握,認為他們會投效與他,將長安和齊軍的人馬交給自己。

然而滿室俱靜之後,卻沒有人率先提出“效忠”的事情。

既不似陳慶之的納頭便拜,也不似馬文才的乾脆利落直截了當,甚至連一點動搖或熱情都沒有,所有人都麵色凝重,陳珂甚至有些尷尬地看著他,幾番欲言又止,卻還是沒有開口。

這讓蕭綜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心頭一動,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這才發現了另一件事情。

“說起來,王內侍呢?”

剛剛在靈堂隻是一掃而過,沒發現這些“老臣”裡少了個人。

那是負責蕭寶夤內務的宦官,蕭寶夤雖然北逃了魏國,亦有以前的宮人跟隨。那位王內侍年紀已經很大了,以前就是伺候蕭寶夤飲食起居的宮人,在南邊聽到主公去了魏國的消息後,他一個閹人,竟一路乞討到了北麵找到了舊主。

蕭寶夤讚賞他的忠誠,這麼多年一直還是用他照顧飲食起居,甚至連南陽公主府都對他十分尊重,蕭寶夤遇刺後,一應擦身、飲食和瑣事,他都拖著老邁之身親力親為。

蕭寶夤死了,作為他貼身的宮人,又是所有人中最年長的,哪怕因為出身卑微不能列席,但至少會在靈堂中一起守靈。

但無論是跪坐在靈堂前的人,還是負責協助賓客上香、跪拜的侍人,都不是這位王內侍。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