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什麼?
馬文才拿著半截柳枝,看著祝英台拿個奇怪的豬鬃小刷子在自己嘴中不停鼓搗著,喉嚨裡竟有些不適的感覺,趕緊低頭嚼了嚼手中的柳枝隨便揩了下牙,伸手要求細雨伺候洗臉。
而那邊,祝英台接過半夏遞來的熱帕子在臉上敷了敷,舒服地哼了一聲,便將擦完的帕子丟在水盆裡,正準備去穿外衣,一下子就愣住了。
隻見馬文才身前的四個小廝,一個為他淨麵,一個為他抹著麵膏,還有一個將他的頭發細細篦過在發尾抹上某種無味的油脂,最後一個則拿著一個手持著銀熏爐站在架子上馬文才要穿的衣衫下麵,為他熏著衣衫?!
被他這麼一襯,擼完了臉就開始自己穿衣衫的自己簡直就像是哪個窮山溝裡撿來的叫花子。
他難道不該好奇的詢問她剛剛刷牙的東西是什麼嗎?
他不該為她劃時代的“科技產物”感到驚訝並且露出羨慕之色嗎?
瞟了一眼就嚼著柳枝還一臉嫌棄是什麼鬼?
彆說他沒有,她都看到了!
“英台兄看來喜歡清靜。”
看到祝英台木然地立在那裡自己穿著外袍,馬文才大概明白她在想什麼,笑著給她台階下。
“家母出身會稽魏氏,家中規矩多,想要沒那麼繁瑣都不容易。英台兄如此自在,在下實在羨慕的很。”
這祝英台為了掩飾女兒身,也實在是太艱苦了,居然自己揩齒,自己穿衣,自己整理衣冠。
誰家貴女起床以後是這麼過的?
他家但凡有點身份的管事,都不會如此。
這麼一想,馬文才對她很是同情,但同樣的,也對她如此“委屈”自己也要女扮男裝很是好奇。
祝家的私學不錯,她又不是男子需要光耀門楣,來會稽學館學習《五經》也不能當官,為什麼要冒著各種危險來讀書?
馬文才係著額帶的手微微頓了頓,怎麼也想不明白,便不去再想了。
“既然都熟悉了,就不要喊我英台兄了,直接喊我祝英台或者英台都可以。”
每次他一喊“英台兄”她就有忍不住低頭看胸的衝動,不明白自己的“胸”到底怎麼了,然後隻能看到寬大的儒衫下空空蕩蕩的削瘦體型,頓時凝噎。
已經穿戴整齊的祝英台和馬文才打完這個招呼,便腳步輕快地領著半夏出門去,去學館裡專為甲等學舍準備的“小膳堂”用早膳。
“羨慕什麼?羨慕你就自己動手啊。”
祝英台走出外間,這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溫柔和善體貼細心有點潔癖”但“四肢不勤又臭美”的公子哥。
祝英台暗暗給馬文才貼上了標簽。
看到祝英台出了屋子,馬文才對風雨吩咐了些什麼,又命令雷電準備好等會兒要給賀館主拜師的束脩,隨便就了碗學館裡送來的米粥,吃了些家中帶來的點心,整理好衣冠前往祀堂。
看起來神清氣爽的馬文才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有些精神不濟,昨夜沒有休息好,又多思多夢,讓他多少受了些影響,隻想著早點結束“拜師”成為賀革的入室弟子,然後在學館裡逛逛就回去補眠。
如果以後每天晚上祝英台都這麼“活潑”,那他必須要早日將午睡搬上日程。
到了祀堂外麵時,若拙和若愚早已經等候著了,他們將馬文才引入堂內,馬文才早有準備的奉上束脩,再敬完天地君師,這拜師禮便算是完成了。
觀禮之人不多,賀革是個不愛張揚的性子,馬文才為了表示自己的鄭重,從一開始就眼觀鼻鼻觀心,恭恭敬敬地行完了拜師禮,這才表現出輕鬆的樣子,對著賀革躬身喚了聲“先生”。
賀革顯然也很高興,挽起馬文才一看,哈哈笑了起來:“看來你昨夜休息的不太好啊!”
他當了許多年夫子,教書育人,學生精神狀態如何一看便知曉。
馬文才也不遮掩,赧然道:“是有些不習慣。”
賀革了然地點了點頭:“以你們的出身,兩人一間的時候確實不常有,確實還得好好適應。為師也不瞞你,其實一大早就已經有不少人前來訴苦,或軟或硬的希望我能將他們安排到單間,隻是館內屋舍實在不夠,給我都回了。”
所以你即便是不適應,也不要想著能換了房間。
哪怕是自己的弟子,也不會通融的,否則便要被人說是徇私。
馬文才自然聽得懂,更何況祝英台是他自己選的,就算是她半夜變身成母夜叉也得咬牙忍著,當下順從地點頭稱“明白”。
“孺子可教。”
賀革滿意的撫了撫胡須,將身後一直站著的幾個年輕人引見給馬文才。
“這些都是我的入室弟子,文才,來見見你的師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