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苦笑。
甲等學舍均是士族子弟,但凡門第差點的都落在乙等,像他這樣的應該住丙等才是。
而能住在甲等之中的,無不是次等士族甚至是豪強子弟,他一個吏門寒生,即便是得了傅歧的照顧住了進去,出入之間會受到什麼樣的羞辱也可以得知。
賀革一直想要讓他結交高門子弟,好為他日後出仕拓展人脈,所謂用心良苦,讓人無法不為之感動。
可士族和寒門之間的差距又豈是那麼容易填補的溝壑?
像傅歧這樣的“浪蕩子”,一萬個仕宦子弟裡也不見得出一個。
更何況傅歧要和他同住,倒不見得真是兩人交情深厚,畢竟他們之前雖然是同學,但畢竟也已經三年未見了。
恐怕他也是不願意讓賀館主日後麻煩,所以在所有討厭的人裡選一個不那麼讓人討厭的罷了吧?
然而他也確實和傅歧一樣,不願賀革為難。
傅歧恐怕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提出讓他入甲等學舍同住。
哎,他不找麻煩,麻煩卻老是找上他。
梁山伯心中一聲歎息。
“山伯……願意和傅歧同住。”
***
話說那邊祝英台用過了早膳,便隨意在學館裡閒逛。
這已經成了她最近最大的愛好。
畢竟她是個追求“天下大同”之人,而學館之中全是男子,閒暇時對他們的“郎情妾意”,阿不,對他們“兄弟情深”的舉動在心中默默評頭論足,也不失一種樂趣。
會稽學館還沒到八月初一真正開課之時,但因為學館供給食宿和生活所需,許多寒門子弟即便暑熱休學之時也不回家,館中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學子可供祝英台腦補。
加上祝英台有時候還會去山門前看看無數人求學的“盛況”,為自己提前“報考”的英明決定慶幸,這一晃二晃,一早上就這麼晃過去了。
等她晃完了大半學館,準備回學舍用午膳時,在甲等學舍的門口恰巧看到“一對”學子勾肩搭背,眼睛頓時一亮。
這時候人們重視禮儀,哪怕是寒門學子也生怕彆人說自己舉止粗鄙,人和人之間講究個“度”,像是這樣勾肩搭背互相跟摟抱著沒區彆一般走路的人幾乎是沒有。
有□□!
大大的□□哇!
祝英台猶如見了腥的貓,弓起身子就摸了上去,站在牆角傻笑著偷窺。
隻聽見個子高大的那個學子用臂肘攬著另一個學子的頸項,用清亮地聲音努力著勸服著他:
“和我睡一間不好嗎?許多人想跟本公子睡一間都摸不上前呢,今晚就跟我共眠吧?!”
聽聽,共眠!
自薦枕席呢這!
啊喲喲,霸道,太霸道了!
除了馬文才,這學館裡還有走霸道風的高人啊!
祝英台激動的身子一顫。
那被攬著的學子似是有些不自在,又掙不開他的胳膊,隻能用雙手抓著高個子學子的手臂,語氣無奈地說:“我既然已經同意了館主的決定,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你又何必現在就跑過來找我?晚上我自會回去的。”
此人剛一開口,祝英台頓時覺得身子一酥。
她原本就是個聲控,此人雖背對著她,但聲音渾厚磁性,祝英台腦子裡自然而然就升起了無數成熟大叔的英俊臉龐。
啊啊啊啊,這學館裡還有不是幼/齒的學子嗎?
聲音還自帶低音炮和混響啊啊啊啊!
祝英台眼睛都激動的紅了。
“廢話,我當然是擔心你想來想去又突然出爾反爾跑了!”
高個子學子見他實在不願意被他攬著,便鬆手改攬為拉,直接扯著他的手臂往裡麵走。
“你若對之前的舍友和善一點,就不必擔心我們都跑了。”
聲音磁性的帶著笑意回他。
“不是我不和善,你是不知道,前幾日館主分來的那人居然當著我的麵塗脂抹粉,害我差點打了一天的噴嚏,叫他彆塗了還說我粗魯,粗魯?我隻能讓他看看什麼叫真的粗魯!一個大男人,塗什麼粉啊!”
聽到他的話,祝英台默默點頭。
這幾日她也見到了不少臉上塗著脂粉像是帶著麵具一樣的“士族子弟”,雖然知道現在南方的審美是喜歡弱不勝衣的美男子,但是祝英台每次見了也確實有辣眼睛的感覺,隻不過她不會真揍罷了。
什麼?你問她喜歡天下大同為什麼不愛塗脂抹粉的男人?
大同不代表娘娘腔好嘛!
“這……咳咳。”
“梁山伯,我在這館裡呆了四年多了,目前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你知道我也不想仕官,在這裡不過是躲個清淨,你在館裡的時候就替我做個遮掩吧。”高個子學子的聲音裡帶著股哀求之意。
“如果甲等學舍中有誰敢因此置喙,我便揍他,如何?”
這樣護短的絕世好攻,還不趕快從了!
祝英台要給他點個讚。
等等,等等!
他剛剛喊那自帶低音炮的學子什麼?
祝英台眼睛瞪得滴溜圓,脖子伸的老長。
梁梁梁山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