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驚世駭俗(2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2377 字 10個月前

“你剛才說的是不對的,北麵並不是沒人提起花木蘭。”

“哈?”

他在說什麼?

馬文才有點接不上他的腦回路。

怎麼會沒人知道花木蘭呢?

姚華閉上眼,眼前便是懷朔城外那片蒼涼的草原,那首誕生於戰爭中的長歌,或悲切悱惻,或慷慨激昂,就這麼在姚華的口中被哼唱了起來。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

馬文才和祝英台都不懂鮮卑語,可卻莫名的聽出了那長調之中的女兒心事,遲疑惆悵。

……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那些金戈鐵馬,明朗豪爽。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也聽出了那悲壯中的“朔氣”和“寒光”。

姚華低低哼唱著,似是不敢驚動其他人,可他的感情是那麼飽滿,讓人胸中似是被什麼所壓抑,因著聲音無法放開而低昂。

一時間,兩人的腦海裡竟浮現出無垠的草原上,騎著馬的少年放聲高歌的景象,恨不得他能如同想象中那般毫不壓抑地唱完整首曲子。

可惜姚華一曲唱罷,也沒有那樣的音調雄壯,唱完後,他輕輕睜開了眼睛,微微偏頭問著麵前的聽者。

“她驚世駭俗,就不能被世人傳唱了嗎?”

刹那間,馬文才竟被姚華眼神中理所應當的神采所攝,說不出任何輕蔑的話語。

看著麵前少年認真而毫無作偽的率直神情,馬文才舒了口氣,搖搖頭:

“沒有,我沒有任何看不起花木蘭的意思,我很敬佩為了家人和仁義而戰的人,無論她是不是漢人。”

手拿著山雞的少年開心地笑了。

“我很喜歡你,這雞給你了。”

姚華將雞遞給了馬文才,見對方不願接,以為他是擔心隔壁,認真解釋。

“我等會兒再去獵隻雞給隔壁的大黑。”

誰是不好意思跟隔壁大黑搶雞啊!

這姚華是把他當狗嗎?!

馬文才臉色鐵青。

姚華見他不願接,再看馬文才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色中衣,恍然大悟般將山雞放在了牆角,笑了笑。

那邊剛讀完《木蘭辭》的祝英台已經被這番變故弄傻了,隻能怔愣地看著這個自稱騎射先生的“天降少年”向著自己走來,突然伸出雙臂抱了自己一下。

這懷抱溫暖又充滿力量,帶著一種清晨的朝氣,即便是來自現代的祝英台也應該不願意和男人隨便摟摟抱抱,可這懷抱太過乾淨,讓人感受不到任何冒犯之意,祝英台竟就這麼任由他抱了個滿懷。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知道,南方還有人記得花木蘭。”

姚華在她耳邊低喃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竟有些像是聲音哽咽的女人。

一時間,祝英台竟產生了某種錯覺,她覺得現在正抱著彆人的姚華,卻像是被彆人抱著一般,帶著滿懷的脆弱。

“我想,我是有些想家了。”

姚華又緊緊抱了她一下,還貼了貼她的麵。

就在剛才聽到他讀《木蘭辭》的那一瞬間,姚華開始瘋狂的想念可以策馬狂奔的草原,還有廣袤到似乎無窮無儘的大漠。

南方實在是個能消磨人意誌的地方。

他開始懼怕,怕自己會慢慢忘記他是誰。

這時候馬文才終於意會了過來,驚慌失措地上前拉開了姚華,恨不得動手揍這登徒浪子一頓。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不對,你剛剛在貼麵?”

貼麵不是漢人的習俗。

馬文才眉頭蹙起。

“你是鮮卑人?”

“我從沒說過我是漢人啊。”

姚華眨了眨眼,“我也不是鮮卑人。我曾祖母是鮮卑人,我曾祖父是高車人,我祖母是西域人,我母親是漢人。”

我勒個去,混了這麼多血,難怪五官像外國人!

祝英台驚歎著打量麵前的姚華。

看什麼看!

馬文才伸手將祝英台的頭撥向一邊。

長得好看就使勁看,不知恥!

見祝英台委屈地看著自己,馬文才點頭道:

“是我一時忘了,你本來就是北麵來的降將。不過,無論你原來是什麼出身,現在既然已經歸順了梁國,就要遵從梁國的律法,不要隨意生事,也不要老是想念故國,否則你該如何自處?”

看到麵前的少年一本正經的樣子,姚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主帥任城王,竟有些熟悉的感覺,木愣愣地點了點頭。

還好是典型武將的腦子,不是什麼油滑之輩。

剛剛的抽風應該也是一時腦子有霧吧?

馬文才看著麵前認真點頭的姚華,有種孩子又多一個的感覺,也不明白欠自己債的怎麼是這麼個古怪的家夥,一口氣歎的多長。

“哎,大清早我都在乾些什麼?你們該乾嘛乾嘛吧,我去洗漱了……”

他揉著腦袋,腳步不穩地掉頭回了屋裡。

姚華看了看天色,東邊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他已經在這裡耽誤了太久,如今還要再去後山抓一隻雞,早上也有騎射課,該是做正事的時候。

他對著麵前的祝英台抱了抱拳,轉身準備離開,卻突然被身後的祝英台拉住,頓了頓步子。

姚華疑惑地回過頭去,見那個眼神天真的少年,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上的紙卷怯生生地遞給他。

“你剛剛好像很想要它?送給你吧,我還能再寫一張。”

祝英台有些害怕地回頭看了一眼,伸出食指抵在唇上。

“噓,要保密,不能讓馬文才知道。”

姚華愣愣地接過了那首《木蘭辭》,天生力大的他手腕竟有些微微顫抖,似乎那張輕薄的紙卷有千鈞重。

定定看著麵前的祝英台,姚華突然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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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我叫姚華,你可以到北館的騎射課上找我。”

那笑意是如此的讓人身心舒暢,他的眉目之間甚至還有一種孩子氣,一股孩子般毫不做偽的真誠無畏,看的祝英台唰地一下紅了臉。

“我,我叫祝英台,我一定會去上騎射課的!”

天啊,她紅個屁臉啊!

這人看起來比她前世還小啊!

“祝英台,我也很喜歡你,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見麵。”

姚華又一次咧開嘴笑了,將那紙卷珍而重之地放入懷中。

祝英台住的甲舍院門沒開,叫做姚華的騎射先生看了下被閂住的院門,調整了下呼吸,雙腳不過在牆上一個借力,身子已經輕鬆地騰挪到了圍牆上。

立在圍牆上的姚華對院中的祝英台隨意擺了擺手,足不沾塵地跳下牆,漸漸遠去了。

隻留下一臉花癡表情的祝英台久久不肯離去。

媽蛋,雖然知道這樣不對……

可是還是感覺好帥怎麼破!

姚華剛剛出場的時候,有朋友說我在過度消費“木蘭”,當時我心裡非常委屈,不是因為她的指責,而是因為她恰巧反對了我寫這個人物的初衷。

南北朝時期,北方的花木蘭,南方的祝英台,皆是為了反抗當時一種悲壯的曆史環境而做出努力的傑出女性,無論是替父從軍,還是去學館求取知識經曆男人才能看到的風景,在那個時代都是驚世駭俗的。不是為了撩漢子不是為了去戲耍,她們在做的,都是抗擊當時某種殘酷的規則。雖然一個用武力達到了某種意義的成功,一個卻失去了性命,但從初衷上來說,是一樣的。花木蘭固然堅強,祝英台也並不柔弱,如果沒有對比,女性堅強和柔韌的兩種不同表現不可能被塑造出來。

而為什麼要設立這樣一個女性作為女主角之一,恰巧是因為我和大家一樣。不僅僅是你們想念木蘭了,身為作者的我,也無時無刻不在懷念那些日子。

祝英台是存有缺憾卻不願屈服的“我”,花木蘭是背負著憧憬幾乎要忘卻“自我”的“完美”,我希望大家能同樣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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