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授人以柄(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5604 字 10個月前

“姚參軍,你到底是什麼人?”

在外人看來,神情嚴肅負手而立的馬文才氣勢驚人,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外厲內荏。

推測這種東西,永遠不能作為事實,他完全可以胡亂隨便給他諏個理由。哪裡有人會真的承認自己身份不妥……

“咦,你什麼時候發現我不對的?”

姚華有些意外,她偽裝的很好。

什麼?

他竟承認了?

馬文才心中一震。

“我,我不是有意隱瞞,我這樣已經習慣了,再說也沒妨礙到彆人……”

姚華的臉上的笑意僵了僵,有些舉足無措地撓了撓頭。

“習慣了什麼?習慣了當內應?習慣了去刺探消息?習慣了撒謊?”

馬文才見他竟然供認不諱,膽子倒是一壯。

“你在習慣什麼?!”

“等等等等,你在說什麼?內應?刺探消息?”

姚華心頭升起一股不妙,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南下毫無目的,就隻是為了……”

“你還在狡辯!”

馬文才冷笑,“王足是水軍統領,你卻說你暈船。就算你是北方的胡人出身,可當年跟著王足一起被俘的魏國將領和將領之後都是鐘離城駐紮的魏人,不是步卒就是水卒,不會水的早就被當年那場大水淹死了。參軍乃是親信,你暈船,是在地上指揮水軍嗎?”

姚華張大了嘴,嘴唇翕動了幾下,竟無法分辯。

難道要跟他說六鎮在北方草原,她暈船是正常的嗎?

“我,我……”

“王足在湘州練兵,他的舊部也多安置在湘州,參軍即便是籌錢,也應該往西而去,為何你的家將卻去了北方地區?”

他一直以為他是托詞,便沒有多想家將去向的真實性,現在想想簡直也是頭痛,完全想不清楚。

“王足是庶人,你禮儀舉止卻和士人無異,吳興姚氏是大族,和我家交好,他家嫡出子弟沒有一個是我不熟的,我可不認識你這號人物。而王足手下的親信隻有北方人,可北方大族哪裡有姓姚的?即便是鮮卑人,也無漢化後姓姚的出身。”

馬文才越想越是疑點重重,看他的眼神越發不好。

姚華內有隱情,被馬文才說的無法反駁,他天性也不愛撒謊,隻好用沉默來對待。

姚華若極力反駁或言語狡詐,馬文才還能見招拆招,可他半晌無語,隻滿臉無奈地看著馬文才,讓馬文才心裡更加煩躁。

“這件事,你追究了也沒意義。”

姚華歎了口氣。

“一來此事和你無關,二來我確實並無任何所圖,來這裡真的是找馬,既然我不過是個過客,你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你真有難言之隱?”

馬文才一點都不信。

“什麼難言之隱?”

姚華有些為難地踱了幾步,搖搖頭。

“不能告訴你。”

“你身份可疑,行蹤可疑,目的可疑,你若不分辯個明白,我立刻就去報官,指認你是敵國的奸細。”

他哼道:“自有人徹查你這個可疑之人!”

“馬文才,枉我覺得你算個直爽人,你這是在做什麼?用言語威脅要讓人自揭其痛嗎?”姚華畢竟是少年人,脾氣算不上圓潤,被馬文才夾槍帶棒這麼一說,頓時火氣。

“這世上哪裡有完全坦蕩之人?我讓你告訴我你所有的事情,你願意說嗎?我有難言之隱無法訴之於眾,不代表我就有害人之心,你這人心思這麼怎麼深沉,總把人往壞處去想?”

“這麼說,你卻有苦衷?”

馬文才的腦子又飛快的轉動了起來。

“你剛剛又承認了你有不對的地方,是哪裡不對?我並不是多口多舌之人,若並不危害家國義理,我可以當做不知。”

“我說了,對我來說是大秘密,對你們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處。”

姚華呼了口氣,“要不是你與我有恩,又要勞煩你照顧幾個月大黑,我都想把你趕出去了。”

越是聽到姚華這樣解釋,馬文才心中越是沒底。

姚華有可能不是王足的將領,隻不過是假借了王足參軍的身份,他是誰?來會稽學館試探是什麼?

難道真是為浮山堰的事刻意接近他的?

為什麼自己這般“打草驚蛇”,甚至要危險告官徹查他的身份,姚華也不惱羞成怒,或乾脆起了殺人滅口的念頭?

一點異樣都無,無論是殺氣,還是怨氣,除了一開始有些生氣,完全感受不到他任何負麵的情緒。

此人太沉得住氣了,一臉無辜的樣子實在是真實。馬文才看了眼表情無奈又無辜的姚華,有些不寒而栗。

城府太深!太深!

簡直可怕!

他和自己來直的來,自己就用彎的回敬。

他現在既然用彎的,就彆怪他直來直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和官衙去解釋你的難言之隱吧。”

馬文才嗤笑一聲,拂袖轉身。

“等等!”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和焦急的呼喊聲,馬文才嘴角得意地一揚。

他就知道這姚華沒有這麼沉得住氣,剛剛還裝作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樣子,一聽到告官就急了。

然而他嘴角還沒完全揚起,就徹底變成了驚嚇的表情。

他是學武之人,腦後突然有一陣拳風襲來又怎會忽略,刹那間,馬文才還以為姚華終於狗急跳牆要殺人滅口,當下身子微低,側過身子伸手入懷就要拔出匕首自保。

“你掏什麼!”

姚華一聲輕叱,人已趕到馬文才的身後。

他眼力武力也不知道比馬文才高出多少,下定決心之後哪裡能有馬文才出手的餘地,隻見他雙手握住馬文才的一肩一腕,交錯後一擰,馬文才立刻痛呼出聲,被姚華按倒在地。

咣當!

姚華動作太快,馬文才還沒來得及還手,握在手中的匕首也已然哐啷落地。

姚華怕他再作掙紮傷了自己,隻好一直反擰著他的雙手,用膝蓋頂住他的腰間,讓他無法掙紮。

馬文才兩生兩世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他的側臉幾乎已經被完全按入了土裡,鼻尖甚至能聞到泥土和鞋底發出的異味;

他的雙臂被姚華的雙手禁錮,那看起來並不寬大的手掌此時卻猶如一雙鐵鉗,壓製的他不能動彈。

更彆說姚華一隻腿幾乎已經踩在了他的腰上一般。

“姚華,你竟敢如此辱我……”

馬文才咬牙切齒。

“我隻是伸手想抓你肩膀,讓你留步,是你反應過度啊!”姚華神情無奈,餘光從地上的匕首上掃過。

“你到底是有多忌憚我,還隨身帶著匕首準備反擊?”

“姚華,你彆以為殺了我你就能跑得掉,我的家人早已經看守住了這個院落的四邊,山下也養著我家中的武士,隻要我有一個差池,定讓你……”

“等等!你這人怎麼那麼愛自說自話的?”

姚華已經快要瘋了,頂著他腰間的膝蓋又往下用了用力,壓得馬文才吃痛地悶哼了一聲。

“士可殺,不可辱!”

馬文才拚命地掙紮了一下。

“誰要殺你?誰要殺你?啊?”姚華聲音高了幾分,“我手下從不染無辜之血,你乾什麼了我要殺你?我明明就是想留你好好說話!”

“你這是要和我好好說話的樣子?”

馬文才大吼。

“你掏刀子對我就正常?”

姚華嗤了一聲,大概是覺得兩人的對話很幼稚,翻了個白眼鬆開了壓著馬文才的膝蓋,也鬆開了手掌,站起了身來。

馬文才感覺到身上一輕,幾乎是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隻是手上、臉上都是泥土,顯得極為狼狽。

“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說話,我在南邊沒什麼朋友,雖然有師生名分,但我那日說喜歡你和祝英台的為人,想和你們做朋友是真的。”

一直以來東躲西逃,姚華也已經很疲憊了。

馬文才沉著臉看他,一言不發。

“我犯了事,為了避禍才在外奔走,我家中長輩與王足曾有恩,我犯事不好用家中的名貼,家中長輩便請王足為我寫了封薦書和路引,好謀個方便。我借著這封薦書一路穿城過地不至於受阻,王足與我有恩,但要說我和王足有多熟悉,那是沒有的,因為我本就沒有在湘州待過。”

姚華身份乾係太大,並不能完全告知馬文才,隻能將事情用春秋筆法帶過,但因為是真實經曆,所以神色眼神毫無作偽閃躲之處。

馬文才身上的戒備心似乎微微有些放鬆。

姚華見馬文才沒有掉頭就走,心中直呼慶幸,接著說道。

“我確實久在行伍,如今王足參軍的身份也是真的,他麾下參軍有缺,又無需報於吏部便可委任,所以家人求取薦書的時候,他就給我安排了這麼個差事,隻不過我我還沒有去上任。我就是在去湘州上任的路上遇見了驛館之事,大黑被人偷賣,才又耽擱了這麼長時間。”

“我說我暈船也是真的,我是將門出身,家中卻不是水軍將領,這也是為什麼我會一直帶著兩個家將,因為我家世代將種,有家將部曲又有什麼不對?我缺錢,自然去找朋友親眷借錢,怎麼會派家將去本就欠下人情的王足那裡借錢?”

姚華說到借錢還有些不自在。

“總而言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是降將之後?”

馬文才還是將信將疑。

“梁國的魏國舊將,何止王足一人?我家本就是北人,才會和王家有舊,我犯事出逃是攸關性命的事情,哪裡還能大張旗鼓,所以一聽你要去報官,立刻就想讓你等等,讓我說明來龍去脈。”

姚華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匕首,一把抓住匕首的鞘部,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便在他手指間猶如跳舞般翻動了一遍,下一刻已經被姚華遞到了馬文才的麵前。

“還你,我沒你那麼多彎曲心腸,下次有什麼事情你若是不明白的,大可直接問我。我能說的自然會說,不能說的肯定和我性命關聯。”

姚華歎了口氣。

“若你真要報官,我也沒有法子,我犯的事不但掉腦袋,還會讓家人連坐,我便是死在牢獄裡,也絕不會多說一個字連累家人的。”

花木蘭的後人被南梁的官府抓了,讓胡太後怎麼想 ?讓天下人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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