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手舞足蹈(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1998 字 10個月前

因為陳慶之已經將自己的目的全盤托出,馬文才便也成了“船上人”,加上有賀革對他的才德一力作保,三人在明道樓裡就出行之事細細做了安排,足足聊到正午時分,才結束了討論。

這時已經是午飯時候,馬文才腹中有些饑餓,可見賀革和陳慶之兩人都沒有要吃飯的意思,也不好說自己到了吃飯的時候了。

咕咕咕。

肚子一陣作響的馬文才臉上頓時一紅,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他之前還笑話祝英台失儀,沒想到這麼快就風水輪流轉,輪到他腹中鳴叫了,簡直丟人。

“哈哈,忘了小友中午可能要吃飯了。”

陳慶之讚賞馬文才,連稱呼都變成了“小友”,他見馬文才聽到他的話更不自在,笑得開懷。

“小友請自便,我這幾日都會住在館中,我中午是不用飯的,所以忘了吃飯的時辰。還有文明兄,你也該去用飯了。”

聽到陳慶之中午並不進食,馬文才有些意外,畢竟他雖是寒門出身,可從年少起便散儘家財跟在皇帝身邊,可以說是皇帝身邊極為信任之人,這樣的天子近臣中午不吃飯,實在是讓人奇怪。

但他也不好多問,向兩位先生告退過後,便掩上門出了明道樓。

剛剛離開明道樓時,他還勉強能維持士族風儀,隻不過是走的稍快而已,等到了人漸漸稀少的地方,馬文才的步伐已經可以用得上“歡喜雀躍”一詞,不但手舞足蹈,嘴裡還哼唱著悠長的小調。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馬文才蹦跳著躍過地上的一塊小石,雙手作劃槳狀。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他笑著搖頭晃腦,寬大的袍袖在空中揮舞。

已經是一片無人的圍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也就越發狂放。

“……山有木兮木有枝……”

馬文才麵帶笑意地轉了個圈,白色的袍服猶如展翅而飛的鴻鵠。

“心悅君兮君不知……”

“嘶……”

不知是誰倒吸涼氣的聲音突然傳出,又有一陣樹枝抖動的聲音,引的馬文才正在舞動的動作猛然一僵,左腳立刻絆住了右腳差點摔倒,全靠扶著前方的圍牆才硬生生撐住沒有倒下。

“誰?誰在那裡?”

馬文才整了整袍服,向著發出吸氣聲的地方看去,除了幾棵桑樹以外,空空蕩蕩。

沒有人回答。

這裡是乙科學舍外一處偏僻的角落,以前是種桑養蠶的地方,後來蠶室被廢就空閒了下來,因為桑樹多年沒人打理,長成了參天大樹。

馬文才若不是為了抄近道回去根本就不會走這種沒有路的野地,這裡又會有誰來?

馬文才有些惱怒地走到樹下,抬起頭在樹冠之間眺望,結果撞見了一張尷尬的臉。

確定自己是被人看見了,剛還惱怒的馬文才動作變得僵硬,耳根燒的通紅,嘴巴卻死硬:

“姚參軍,你鬼鬼祟祟在這裡作甚?”

姚華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同樣僵硬著身子,向著樹下的馬文才亮出手中幾枚鳥蛋:“這邊荒涼,好多鳥做了窩,我掏點蛋,準備煮了路上帶著吃……”

他囊中羞澀,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趕路當然是胡餅最實用,但沒點葷腥光吃胡餅會吐,所以就想著掏點鳥蛋打打牙祭。

結果沒想到蛋掏了一半,老遠來了個手舞足蹈之人。

起先他還以為隻是個普通學子,被學生看見騎射先生為了點鳥蛋竄上了樹有些丟人,等那學子唱著歌跳著舞到了樹下,姚華也看到了此人的麵孔,驚得差點摔了手中的蛋,才惹得樹枝一陣抖動。

否則以姚華斥候的出身,便是在桑樹上坐上一天都行,更彆說被人發現。

馬文才明明一臉尷尬無措,卻還要強做出一副“你簡直無理取鬨”的樣子,莫名的讓姚華覺得他有些可愛。

因為是居高臨下,姚華眼中仰著頭的馬文才發如鴉羽,他今日沒有戴冠,隻是在頭頂的發髻上插了一根玉簪。

在陽光的照射下,馬文才的麵容和頸項出露出的白皙都像是那枚玉簪一般,散發著羊脂白玉似的的光澤。偏偏他的耳尖卻紅得剔透,紅白對比越發明顯,再想到他剛才唱著歌雙手舞動的樣子,讓姚華忍不住心中一歎。

這少年明明比他還小,可所思所想,已經和成人無異。

也不知道是遇見了什麼好事,才讓他卸下心防,露出天真之態。

在這一刻,姚華竟有些後悔自己沒有鎮定住心神,無意間打斷了這少年少有的快樂。對這樣的少年而言,也許這四下無人的短暫放縱,都像是對家中教導的一種背叛,比大白天被人撞破了奸/情/還要不堪。

想到這裡,姚華便不再盯著他不放了。

姚華的眼神移開,馬文才也頓覺壓力一鬆,瞥了眼他手中青綠的鳥蛋。

“我不是才給了你五千錢嗎?你連雞子都舍不得買?”

“不夠啊。”

姚華也不矯情,直說自己窮。

他一邊和馬文才搭話,一邊將鳥蛋小心翼翼地塞入衣襟之中,鼓得胸前隆起一片,方才如同大貓一般輕巧的下了樹。

姚華臂長腰細,動作又十分靈活,手臂和雙腳不過輕點著樹乾和樹枝,沒見什麼大動作,就已經到了馬文才的麵前。

“你之前和我說是你是屬牛的,現在看看,倒有點不像……”馬文才見他胸前隆起,隻覺得一陣怪異,莫名後退了一步。

“……你應該是屬猴的吧?”

姚華的眼神還停留在馬文才漂亮的耳朵上,嘖了嘖舌:“我是不是屬猴的不知道,你一定是屬兔的!”

不然耳朵怎麼這麼古怪,紅的都能看見裡麵細細的血脈!

馬文才一呆,惱羞成怒地咆哮: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完了完了,終於要殺人滅口了?!

姚華被他的咆哮驚得身子往後一仰,趕緊安撫:“沒有沒有,我就是隨口說說,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是真怕這少年等下羞憤欲絕到一頭撞死在樹上,三兩步就跑的沒影,隱隱約約隻聽到他自言自語的聲音飄了過來。

“哎,五千錢,兩個人,還要捱到宛陵,就算能蹭船蹭車也不夠啊,到哪兒去找錢去……”

馬文才見他走遠,心頭的尷尬和懊悔才剛剛平複一點,卻聽到了姚華那隱隱約約的自言自語。

刹那間,他之前“得與王子同舟”的亢奮,立刻一瀉千裡。

到哪兒去找錢去?

去找錢去?

找錢?

***

馬文才滿臉憂愁的回到甲舍時,梁山伯正扶著自己的腰,小心的在院子的空地上繞著圈子。

“梁山伯,你這是什麼樣子!”

一向注意儀表的馬文才大吃一驚,斥責道:“活似個懷胎十月的婦人!”

“噗嗤!”

一聲憋笑聲乍然傳來。

馬文才定睛一看,才發現祝英台正坐在梁山伯院中的廊廳下往外張望。

“你怎麼在這裡?”

馬文才立刻去找傅歧院中的狗,發現傅歧不在,黑狗也不再,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看來你就勤奮了幾日而已,乙科的課都上完了?”

“哎呀,上午騎射課,馬都被拉出馬廄外栓一起了,姚先生也要走了,還上什麼騎射課嘛!”

祝英台站起身來,有些無奈:“還有馬文才,你的口氣能不能彆一天到晚跟我阿爺似的,我阿爺都沒你這麼管事啊,你是不是還要檢查我的功課?”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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